十月的秋竹依然青绿葱葱,在九曲回廊的尽头铺开一片绿色的光景,偶有风吹,抖落片片落叶,与地上那些早已枯黄的叶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岚坐在回廊的台阶上,托着下巴望着小池边的一塘的荷叶发呆,有落叶掉在身上也没有丝毫察觉,似乎在想一些烦心的事。
突然,有人在他背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把他刚刚酝酿出来的伤感情绪打的烟消云散,“哪个混蛋敢……”话说一半,正看到花姑半抬着一只手瞪眼看着他。
“你这么紧张干吗?”
江岚眉头蹙了蹙,扭头不高兴的说:“你来这里干吗?”
花姑见他神色有些不对,抬手搭在他肩上,笑道:“啧啧啧,这么英俊的一张脸,怎么能憔悴成这样,我们小岚可一直都是英姿不凡的潇洒男儿,什么时候也变的像个小姑娘一样躲在这里自怨自艾了。”
江岚推开她的胳膊,有气没力的说:“姑姑,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她语气稍软道:“好了,告诉姑姑,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去。”
江岚想了一会,偏头直直的盯着她问:“姑姑,你老人家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花姑噘嘴想了半响,摇头道:“没有啊,我记性一向很好。”
江岚气绝,仿佛又被人重伤一拳,外面完好,筋脉已断,他抬起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仍旧不死心的问:“你再好好想想,你答应过我什么?”
想了半天,对方总算是有所动容,“你是说,我上次进窑子问你借的那三两银子,这个事情我倒是真忘了,下次补上。”
她自顾的说完,得意的笑了笑,却没看到江岚已经面如死灰,一副重伤不治的表情。
江岚感觉到一阵的心酸难过,抱着头就哭了起来,声音凄婉可怜,连花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听出来他的确是很难过,有些恻隐道:“不过就是三两银子,值得你哭的这般伤心吗?”
她说完,对方哭的更是大声,一边哭,还一边指责“姑姑,你真是偏心,司马翼那家伙要什么你都给,我不过就是要个分数,你明明答应过我,完成这次任务就给我加十分,可你,竟然说话不算数……”
花姑被他指责心头跳了跳,好似想了这茬子事,有些愧疚的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姑姑错了,我真的忘了,明天就给你加上去好不好,别哭了。”
这是姑姑第一次示弱哄他,他有些愣愣的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想了一想,又更加委屈想哭,没想到半个声还没喊出来,就被对方一个巴掌拍醒过来,他摸着发痛的额头,眼泪巴巴的看着姑姑。
“你小子给你点颜色就爬上树了,还没完没了。”
“姑姑,应该是给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
“你倒是敢纠正我了,我说爬上树就是爬上树。”
江岚妥协道:“好,好,好,就是爬上树。”
花姑捧着自己的脸得意的笑了笑,江岚被她的笑容晃了晃,无奈你的直撇嘴,有时候他真的不懂,这个坐在他身边的女子明明看起来跟他一样大,为什么会成为姑姑,还有这么大的权利掌握他们的命运,就连现在,这个笑容,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得逞之后的笑容,没有一点大人的样子,可她竟然统领着整个十三堡,这个让天下诸国都忌惮的组织,明明跟在她身边已经十多年,却依然猜不透她的想法,摸不准她的脾气。他迷茫的望着她,回了回神,问:“姑姑,到底谁是这次的主顾,我都快好奇死了,想了几天,也实在想不出来。”
花姑神秘的笑了笑,“你真那么想知道。”
他点了点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见他。”
一路走来,转过熟悉的内堂,拐弯就进到最里面的厨房锅炉那边,江岚走在身后满脑的疑问,这明明就是十三堡里面的大食堂后堂,这里会有什么答案。
后堂小房子门前的空地上,砍柴的人的转过身子,露出一张黝黑棱角分明的脸,他抹着一头的汗,精壮的胳膊晒的黑红黑红的,黑色的眸子里是看不懂的淡漠,遥遥的看着他们两人。
江岚一惊,这不是烧柴的煤叔吗?煤叔他见过几次,是食堂后厨一个普通又沉默寡言的担柴工人,偶尔晨修的时候会看到他担着柴火从道场边走过,这十年来,他都是默不作声的做自己的事,从来不会停下来看他们一眼,有人跟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堡里大部分都以为他是哑巴,但实际上他只是不想跟人说话,江岚记得很清楚,2年前的一天早上,他跟丰极一起去上早修课,正好遇到昏倒在武道场的煤叔,当时他们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抬到内医馆,卫大夫说煤叔当时高烧很严重,如果不及时就医,很有可能会死在路上,记忆最深的是他醒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要喝水,江岚给他灌了点水,让卫大夫好好看着他就离开了,下午再去时,他已经不在医馆,而后再见到,就如以前一样,完全把他们当着陌生人。
他从来没去想过煤叔为什么从来不笑,为什么不爱说话,为什么不爱跟人打交道,他的过去似乎比正常理解要复杂曲折的多,但十三堡里,有伤痛的记忆的孤儿太多了,没人会去注意一个普通的砍柴人。
可此刻站在这里,他又隐隐觉的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这么多年,你终于主动来见我了。”他主动开口说道,视线投向花姑,瞟了一眼旁边的江岚,抬手做了个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