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易筋经》丢了。
这么大的事,其实我不大在乎。
寺大了,不缺我一个。少林寺门下弟子两千余人,俗家记名弟子万余人,芸芸之中不记名的弟子更是不计其数。
七年前,入得少林寺。不得心法,终日苦念,却换枯念。
“年景不太平啊。”七年前不太平,今天也是。少林寺都丢东西,谁家还敢夜不闭户?
坐在石头上时间久了,凉的很,哪哪都不舒服。
天阴了下来,从上午就阴天,估计是要下雨。我不太喜欢雨天。
七年前,也是阴雨,随着父亲坐在马车上往家赶。车上尽是些杂货,家里说不上世代经商,也是从爷爷那辈儿手里接的买卖。
天上细雨蒙蒙,路也走了成千上万遍。那一日不知从何处来的山贼,就记得父亲的血染红了雨水,我从马车上跌落,满脸的血水与泥浆。
母亲生我时难产死了,父亲又遭这劫难,看样子我也是在劫难逃。不过用师父的话讲,这是因果。
一个僧人路过,救下了我,就是我师父道惕,从那以后,这世间,我便算作没有了亲人了,除了她……师父问我跟不跟他走,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上了这少室山。
师父和方丈关系似乎不错,借着由子,我每日也清闲。从伙房出来后,也没人查经也没人督武。
师父看起来,也有点高僧气派。不知怎的,偏爱饮酒。这事儿不能说,其实寺内皆知。只不过师父做得好,隐的深,代方丈玄钟几次要抓,却都扑空。
师父几番告诫我,不能饮酒破戒。我深知佛门规矩不止这一点,就问师父为何不管我其他的。
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样,告诉我如果我能破了色戒倒是本事,说完仰天大笑走了。
我当时年岁尚小不知缘由,现在想来,哪有这样的师父。
每每想起这段,总会连带着记起一个人,小栀。
小时候,尝尝与她玩耍,两家住的近,仅仅隔了一棵树,一棵柳树。她只有母亲,我父亲就叫我多去找她玩耍。
每想至此,幼时与她一起坐在树下吃的糕点的味道,似乎还在唇齿间回荡,那时我们年纪小,我爱谈天她爱笑,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每次去镇上,看到的趣闻都会添油加醋的讲给她,或是打把势卖艺的武术奇人,又能喷火又能碎石;或是一个画糖画的师傅,一勺糖稀画出了龙飞凤舞;或是哪家新婚嫁娶,大红的花轿雪白骏马,漫天飞舞的彩纸鲜花,四处分发的时鲜糖果。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新奇羡慕,她没去过镇上,至少我走之前,她都没去过,好在没关系,我去了,我是她的眼睛,我回来讲给她。
她有时候会问我,会有人用骑着雪白的大马,用大红的花轿接她回家吗。我会告诉她肯定会有,我就会。那时候我们就嬉闹,直到某个夜晚,我对着月亮说,要娶小栀。那是七年前最后一次去镇上的前夜,那一夜我许愿。可是那一次我却没有回去……
空中一声闷雷将我惊醒!每每陷入此中就不能自拔,黑云已经密布,压得人心里难受。我往禅房跑,没等跑到,大雨倾盆落下。
二、
滴答……滴答……滴啊……
淋湿的衣服在墙上挂着,天实在阴的厉害,点亮了烛火。
屋子不大,火光闪烁,屋内闷的难受,偏偏又不能开窗,索性**着上身,在屋内打坐。
一来压制一下心中泛起的思念与伤痛,二来平心静气,还能凉快些。
不知怎么的,最近愈发的平静不下来。总是念头暴躁,很小的事情都让我心情不好。于是我尽量少走动,也不向人多的地方去。我是为他们好,他们却说我孤僻。
我是吃过肉的,闻过肉香,知道滋味。
戒,要守。
其他的,也是如此。
虽说是像模像样的坐在这,思绪却一通乱飞,东想想,西想想。总觉得自己要抓住什么,又似乎需要放手。胶着无奈,其实就是这样。
得不到,与怕失去。
我坐在这儿就永远得不到那儿,我起身离了这儿,又日想也想的怕失去这儿。
物也好人也罢,相聚总是千难万难,分开却容易的很。
释迦教我轮回,知能往生。我不知前世轮回过多少次,才换来今生遇到了小栀。却怕是还不够罢……不过也好,这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了。
唉……你看,不能想,一想便是她。
“心不在,身枯坐何用?”
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错了……”
“你没错,只是你留在这儿,却如同走了。不如走。”
“额?……弟子愚钝,师父您的意思是?遛?”
“遛你个头啊!”说着师父扔给我一个包裹“你的度牒,还有一身出寺穿的衣服。”
“这是?”我茫然的打开包裹。
“《易筋经》不是丢了吗,方丈反正放了不少人出寺去找,我就顺手给你要了个名额。”
“可……”
“可什么可,去吧,路上小心。对了,道惕是你师父我的门派字号,出去遇到江湖人士说了没用,遇到高人就报你师父我法号:相妄。我也算有几个朋友,免得你死在路上,都没人给我捡回来。”
师父,是知道小栀的事情的……我知道师父是想让我去了却这段……孽缘吧…
“师父……我需要从哪找起?”
“随着你心走。天下之大,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