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笋逢春会出头,
水清立马见石头;
山歌一唱心花放,
几多**在后头!
黄坤元情不自禁地小声哼起了山歌。哼罢,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说:“离开梅州后,我顺路到省城转了转,你看巧么,我又碰见了一个你的熟人。”
“谁?”
“王玉汀。”
“师父!他现在在哪里?”
“他呀,在省体育馆当拳术教练。他同我讲,想不到七老八十的人了,还当上了受人尊敬的老师。现在国家好了,各种人才都需要,你也回去教功夫吧。”
“我真想现在就打包袱回‘唐山’去!”黄秋楼闪着泪花,说:“我再攒它一两年钱,把盘缠攒足就回。”
“哈哈哈……”黄坤元敞怀大笑,笑毕,说:“好消息暂告一段落,现在是不是该食糯米饭了?我还没食早餐呢,肚子饿得肚皮贴背脊啦!”
“啊,坐好,我就铲糯米饭来。”黄秋楼一听,忙奔厨房跑。
焖饭端上来了,黄秋楼还拿来了一瓶福建出产的沉缸酒和两个酒杯。他说:“今日过年,可算是几喜盈门,我们叔侄两人得饮几杯。”他斟满了两个杯子,递一杯给黄坤元,自己举起一杯,说:“饮一杯!”
“饮!”两人杯一碰,一饮而尽。
黄坤元拿过酒瓶,又添满了两个杯子,说:“我今日是借花献佛。来,为你淑香阿妹健康,为你俩早日团圆,饮一杯!”
“饮!”
“饮!”
又一杯酒落肚,黄坤元多少有点醉意。他扒了口焖饭,说:“当了四五年水客了,年年漂泊,受尽了几多艰辛!现在总算熬到头了,今番再回‘唐山’去,就一辈子也不到南洋来了。来这里做什么?给红毛鬼欺负?”他说着,突然放开喉咙唱了起来:
艰苦抗战已胜利,
国势待复兴!
好学生,好学生,
宜猛进!
励志勤学习,
造福于人群,
亚东大陆谁为主?
青年好学生,
青年,青年,
文化的青年,
猛进,猛进,
为祖国争光荣!
“。日本投降后,几多青年想为国家复兴出力啊!可,国家那么腐败,报国无门哪!”黄坤元说着,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为了寻一碗饭食,我只好走水,白白浪费了四五年青春!”他突然又破涕为笑,“现在好了,报国有门了。来,”他又是把酒杯举起来,“为报国有门饮一杯,饮!”
“饮!”
黄坤元抹抹嘴,望着黄秋楼通红的脸,问:“刚才我在巴士(公共汽车)上听讲,你当上了葛巴拉,日子混得不错嘛!”
“嗳,有什么不错的!为了食人虎的事,只好去担枷,估俚们不骂我,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哪里,估俚们在车上一谈到你,都大声夸奖呢!讲你一当葛巴拉,就替估俚办了件大好事。赶虎队成立这一两个月,大家割胶都平安了。”
“这那里是我的功劳啊,”黄秋楼笑道:“是赶虎队有个好队长,你知道是谁么?”
“谁?”
“阿吉利亚,我刚到巴丁加里时那个赶牛车的马来人。”
“他呀,是个好阿论史(小伙子)!”
“他管事可认真了。其他队员也不错,个个都是肯为大家办事的喔啷(人)。”
“这说明你选人有眼力。车上大家还讲,你对估俚们好,不像以前葛巴拉那样,不是骂人就是打人。还讲你热心躲郎(关照)人,说你是估俚自己的葛巴拉!”
黄秋楼被说得有些腼腆起来,忙举起酒杯,把话岔开:“来,再饮一杯!”
“饮!”
“嘭嘭嘭!嘭嘭嘭!”突然,店门猛烈地响起来。门外有人喊:“葛巴拉,葛巴拉,快开门哪!”
黄秋楼把门一开,是酸得烈。只见他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回事?”黄秋楼问。
“梁三嫂投河啦!”
“啊!”黄秋楼赶忙对黄坤元喊,“阿叔,你坐一下,我去看看就来。”说着,就和酸得烈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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