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西扭头看看乐乐,他盯着她手机屏幕上sissi发过来的那一串话,目光闪烁,心思似乎有所触动。她便依照乐乐的意思,暂时不回复sissi,不去打扰她情绪的宣泄,静静地看sissi说什么。
sissi说:“我明明什么错也没有。”
sissi问:“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些呢?”
sissi说:“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好痛苦,好痛苦。”
sissi问:“虽然知道都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但到底哪一天会好起来?”
sissi说:“我一点盼头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她发泄一通,到最后久久的沉默,秦西对她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办法给你,只能告诉你你应该不是抑郁症。虽然你明天不会立刻就好,但是肯定比今天好,你要等。”
sissi没有回。
秦西放下手机,在黑暗中,与乐乐紧紧相拥。
开学回学校,秦西依然常去心理咨询室做义工,sissi却再没来过。乐乐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些,他订了很多学术杂志,很积极地给那些杂志写信投稿,花在捣腾做饭上的时间倒是少了很多,厨艺却越发精致了,动不动就端一盘水晶蒸饺上桌,或者买一大堆食材,慢熬两天到最后只熬出两碗高汤。
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数着秒钟等秦西回来,有时候沉迷手里的论文,还会忘记灶上炖着的汤煲,等想起来去掀锅盖,汤早烧干了。秦西跟王宇文闲聊说起他:
“我学心理学就是想治好他的病,没想到他就自己好了,我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王宇文说:“你应该替他高兴才是,这样他才能做自己呀。”
但王宇文的情况却不大好,他一直常驻心理咨询室,开学后却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人,方老师说他住了院。秦西跟几个同学一起去医院看望他,买了花,买了水果,放在病床床头堆得满满的,床上的人却像换了个人,眼睛半睁着,透出一丝无望的光,看到人来,他眼睛睁大了些,努力挤出笑容。
“大花,新发型好看啊。老张,上次见你还是过年的时候,你来看我我好有面子。秦西……”他说到秦西,“你们家乐乐最近情况还好吧?”
他说着说着,突然剧烈地干呕,护士闻声冲了进来,给他做应急措施。大家被赶了出去,站在病房门外,不知所措。
“王宇文刚开始笑着说话,我还以为他状态不错。”一个说。
另一个说:“很多抑郁症都这样,特爱替别人着想,顾及别人感受,他那样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不过,老是在乎别人想什么,心思太细了,就容易自己想不开。”
他们在病房外等了很久很久,护士终于告诉他们可以轮流单独进去,秦西第一个进了病房。
王宇文一脸平静躺在床上,冲她笑。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哭一哭,来医院住几天。刚刚那个样子,你别怕。”
秦西摇摇头:“我见过更严重的,你已经很顾虑别人的感受了,不用这么克制。”
王宇文说:“多陪陪乐乐,抑郁症反复起来很容易,你不要嫌我啰嗦……哈哈,我们这个病,就是这么麻烦。”
晚上回到家,吃的是蛋包饭,秦西不喜欢酸甜口的食物,乐乐便把番茄酱换成了老干妈,也别是一番风味。吃饭的时候秦西试探性地问他:
“在家里一个人,有没有想我?”
“嗯?”乐乐诧异她这么问,还是配合地点点头,“想的。”
“以后我不去做义工,多陪陪你怎么样?”
“不用,”乐乐摇头,“你做你喜欢做的事,不用管我。”
“那你不想我陪你?”
“那倒不是,我不想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对你不公平。”
“可是如果我愿意呢?”
“我不愿意,那样的我太自私了,”乐乐认真地说,“西西,你做你想做的事,我才开心,你不要把我当做那种大男子主义喜欢被围着转的人。”
秦西“哦”了一声,不再坚持,只是不动声色地增加了在家里和乐乐呆在一起的时间。但他好像真的不是很需要自己陪,他一个人在书房忙活,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悠然自得。
有时候,他在书房里喊一声:“西西,帮我给锅里勾个芡好不好?”
秦西应了声,走进厨房,燃气灶上正煮着地瓜粥,她掀开锅盖发了会儿呆,跟乐乐在一起这么久,几乎没下过厨,她都不知道勾芡是什么意思。
最后只能红着脸去请乐乐来亲自动手,乐乐调了水淀粉倒进锅里搅匀了,地瓜粥变得稠稠的,闪着蜜色的光泽,甜香诱人。
“对不起,我好笨,这么简单的事都帮不上忙……”
“说什么呢?”乐乐笑道,放下勺子托住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
他们在那天聊了很多,聊还在他们认识之前的时候的彼此,聊乐乐的童年。乐乐说自己小时候很皮,是小区的一霸,逗小狗玩蚂蚁的事也没少干,原本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爸爸妈妈对他的要求一直很低,不要他考满分,也不要他多懂事,快乐就是对他的最大期许。不过随着年龄增长,他人还是逐渐趋于内敛,向着父母期待的反方向发展。直到确诊了抑郁症,全家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从前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乐乐的童年过得太压抑了,所以才会生病。”秦西说,“现在想想,原因不重要了,因为不管乐乐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