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吴歌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发现身上已被披了薄被,脖子上的划伤也冰冰凉凉像是被涂了草药。
聂青折趴在案上似乎睡得很沉。吴歌想起来让聂青折去榻上躺会儿,刚坐起身,聂青折就抬起头声音有些含糊地说:“你醒了啊。”
吴歌点点头,像是怕他看不见,又加了句:“醒了。”
聂青折笑了笑,刚起身,房门就被人猛地推开,那位收留他们的妇人和一个陌生男人立在门口。
妇人颤抖着手指着吴歌:“就是她!没错,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我拿去洗,发现是你二叔的!”那男人指着吴歌:“说!你对我二叔做了什么?”
吴歌一头雾水:“你二叔?”
妇人上前一步:“还装傻!我昨夜见我丈夫那么晚都没回就觉得事情不对,今天一早我侄子就捞到了他的尸体!你昨晚来我家时穿的就是我丈夫的衣服!说,你为什么要害他!”
吴歌更加迷茫,只得连连摆手:“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妇人开始啜泣,男人见状恼怒不已,快步上前就要动手,吴歌抬起手想挡,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拉了开来。
聂青折拉着吴歌闪了过去,破窗而出,待那男人追出来时,已不见了两人踪影。那男人只得愤恨地回了屋子安慰妇人。
“怎么回事?”吴歌蹲在树上拉了拉同样蹲在树上的聂青折的袖子,“我们干吗要跑,这之中一定有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解释不清楚的。”聂青折摇摇头,看了吴歌一眼,带着她跳下树,往江边走去,“柳月劫你上的渔船恐怕就是这家的,她杀了渔夫扔进江里,又给你换了船里渔夫的衣裳。你怎么解释?说渔夫是你侍女杀的?”
想想也对,吴歌没再说什么。她只是觉得那渔夫怪可怜的,那妇人也怪可怜的,还有最开始那答应渡他们至北岸的渡人,明明都只是无辜的平民,只想安安稳稳过一生,却被卷入他们的事白白搭上了性命。
“哎?对了,我一直想问,渡船上我们的那几个随从身手都不差,怎么被柳月一人全杀死了?”吴歌突然想到,柳月不过也是女子,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
“她用的毒针,杀人快而无声无息。”聂青折之前并没有详细地给吴歌所有细节,吴歌此时有疑问他便耐心答了。
“毒针啊……”吴歌若有所思点点头,突然顿住了脚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聂青折一边问一边四处张望,想找一个渡船的船家。
“吴府的管家,在那个时候,就是被柳月灭口的!”吴歌想起了管家的死状,正是中毒针而死,“她还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还说看到墙头有黑影……呵,怪不得,我说陆府的人怎么动作那么快呢,当时真是想不到原来陆府的人一直就在我身边。”
也难怪,她回去找陆修想问出破绽时,陆修似乎什么都不知道,镇定自若,原来他早已将一切安排好,自己只用坐在书房翻翻闲书便好。
这是一场谋划多年的局,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女,她能改变一切么。不管能不能,她都要去试,为了枉死的父亲,为了公孙晟,为了圣上,为了对东朝的一片赤诚。
正思索着,聂青折突然拍了拍吴歌:“我们有船了。”
吴歌抬眼望去,见到了一袭牙白色长袍,温和的笑容,漆黑的长发。公孙绎立在一艘船前,笑吟吟看着他们。
“竟在这儿遇到你们。”待两人走近,公孙绎边说边抬手示意他们上船,也不问聂青折是谁,机敏如他,想必已猜到三分。
两人作了礼,随公孙绎上了船。
吴歌坐下后,把离开吴都后一路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公孙绎。
“嗯,辛苦陆夫人了。”公孙绎转了转茶杯,笑笑,“孤已经派了人往岩城那边去了,现在应该已经跟陆煜会合了。”
“消除逆贼保护我朝,就倚靠王侯了。”吴歌真挚而凝重地对公孙绎说。
公孙绎哈哈笑了两声:“陆夫人言重了,很多人都在为这件事尽着力,可不是倚靠孤一人。”
被唤作言言的王侯之妾掀帘而入,为在座的三人斟上茶。与公孙绎交会了几下眼神,便温婉有礼向众人颔首示意,退了出去。吴歌心想,言言这样懂事的女子,与公孙绎还真是相配。
“那么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吴歌问。
“你说,陆修得知圣上并没有死,而是昏迷着,他会做什么?”公孙绎反问。
“去殿中谋害?”吴歌脱口而出,却又觉得不大可能,随即又接道,“不对,修昭殿守卫森严,除非皇宫里也有他的人,否则他动不了圣上。”
“可他可以去看望圣上啊,现在太子殿下虽然知道他的真面目,但殿下并没有证据。眼下陆修手握重兵,殿下也不敢轻举妄动拒绝他上殿。”
“你是说,他会亲自去……去动圣上?”吴歌讶然,“怎么可能,要是圣上出事了,他怎么可能活着走出修昭殿?纵有千军万马,能上修昭殿的也只会是他一个。”
“不错,所以按照他的原计划,他会设法在大家发现圣上出事之前离开修昭殿,带领兵马一举拿下皇宫。”
“你说原计划,也就是说现在他已经无法实现这个计划了对吧。”吴歌注意到公孙绎的用词,“因为他不知道你会插足,就算他安插在我身边的柳月很机智地设法阻止,现在也已经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