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天色依旧晦暗,吴歌牵着马立在齐灵的路牌下,身上披着的宽大黑色斗篷与小小的身形有些不搭。
“就送你到这儿,你的夫君他们也快赶到了。”聂青折边说着边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伞。
“嗯。那你呢?”吴歌问。
“我啊,我也要进齐灵去。我要去见你爹最后一面。”聂青折撑开伞又收起,“不过,我还是一个人的好。”
“我知道,你不信任任何人,是吧。”吴歌轻轻笑了笑,“所以一直不愿和陆煜他们碰面,也不愿与接灵队伍一道。”
聂青折耸耸肩:“你说错了。从前,我还信任吴将军。”
他往后退了两步,转身,飞身而去,刹那消失在草林间,只留下一句让吴歌着实惊讶的话,“现在,活着的人里,我只信任你。”
吴歌呆呆立在路牌下,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而不久,就听见陆煜喊她的声音。回过头去,那人骑着马,眸子里满是担忧,他纵马飞奔而来,接灵的队伍被甩在了后头,缓缓跟上来。
见他到了自己面前,吴歌转身想翻身上马与他并肩,不想身子一悬,待反应过来时已被陆煜搂上了他的马。
“怎么你没比我们快多少啊。”陆煜望着她,有意无意问道。
“中途在一家客店歇了歇脚,换了身衣服。”吴歌答了实话,却自然也瞒了她与聂青折一段长长的对话。
“早知如此你不如跟我们一道。”陆煜看了看她新换的一身白裳。
“我也是心急。”
“你的斗篷也是客店里的?”陆煜伸手捏了捏吴歌披着的过大的斗篷,“这客店也真是,怎么给你男人用的样式。”
吴歌暗暗对自己责道,怎么如此健忘,从客店出来的时候聂青折硬塞给她披着挡风的斗篷也忘了还。
定了定神,她说:“是啊,大概是只有这个样式了吧。”
陆煜望着前方沉默了一会儿,寒风依旧孜孜不倦刮着,刺得吴歌的脸有些生疼。
见陆煜一直没说话,吴歌走神着想了想信里那副星象图,和聂青折说的话。
“他比我好么?”陆煜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着实把吴歌惊到,要不是陆煜扶着,她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去。
稳了稳身子,她讶然:“什么他?谁?”
“其实这几天我想了很久,阿歌。”陆煜神色有些黯然,“你嫁给我,因为我们是圣上赐婚,就算你不想嫁,你也不能拒绝不是么。”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吴歌觉得陆煜有些不对劲,可能是最近自己忧虑太多没顾上他,他好像变得敏感了些。
吴歌探过身子去拉了拉他的手,“别想那么多,我嫁给你绝对没有不愿意的。”
“那,如果是阿晟呢?”陆煜认真地盯着她,“如果是阿晟与你被赐婚,你也不会不愿意是不是?我们在你心里是一样的是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吴歌被他问得有些不悦。
“你独自骑马走了后,我放心不下,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你换衣服那家客店。”陆煜皱着眉头别过了脸。
吴歌差点又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这样的话,陆煜是看见了聂青折和她一起进了客店。原来他是误会了什么。但是如何解释呢,聂青折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吴歌没有答话,陆煜叹了口气:“那天把你带上马车顶的,也是他吧。你一个人,绝对上不去的。”
“你误会了。”吴歌无奈,拉了拉缰绳。
“误会什么?”陆煜说。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我跟那个人绝无半点不清不白。”吴歌有些疲于解释。
“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该多问。”陆煜把脸转向一边。
吴歌看着陆煜,这个在她将要失去至亲的那天将她迎娶回家的男人。他一脸疲惫和憔悴,看着别处,心事重重。吴歌突然有些自责,这些日子他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自己不但一直不愿把父亲的事跟他说,还对他过于冷落。
吴歌握住陆煜的手:“我跟他真的没有半点不清白,你相信我么?”
陆煜转头,看着她。
吴歌闭眼,双瓣覆上他的唇。
温存片刻,睁开眼看着他:“对我来说,你跟阿晟,一直都不一样。有些事,等我差不多弄清楚了,一定会全部告诉你。相信我,好么。”
“我相信你。”陆煜答道。
二人依偎在马背上,不再说话,让马慢慢往前走着。不过三刻,陆煜便扬起手向前指了指,“齐灵到了。”
吴歌抬头望去。
砾石满地草木丛生中赫然立起一座门,青石砌成,门上刻着两个被风沙磨得不太显眼的字。齐灵。
齐灵坐落在西塞边陲到皇都岩城的半途,背靠苍山,可远望黄河。
这里生活的是一个从远古就居住在此的族落,他们自古就地取材,以苍山之石砌屋,在这个不受旅者青睐的地方享受着平静。
镇子有一条通往官道的路,供镇上想外出闯荡的人们出行。虽说这样的人着实很少。
镇中一排排皆是石砌的房子,房顶铺满彩石,房子的门廊上挂了各式各样彩色的旗子和幔帘,随着大风翻腾起舞,很是好看。
吴歌的父亲就躺在镇子深处的安魂所。
据说这安魂所是用苍山深处的五色灵石砌成,在这个充满各种神秘色彩的小镇上也十分低调,并不显眼。
这个镇上的人去世后,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