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内晨光束射，精神饱满，“徐先生。学习素描之前，每个学生都必看咯些。”一堆人体解剖草稿，骇人呈现。
见其疑惑不解，潘国磐手势做枪，瞄准《蒙娜丽莎》，“有了它才会有了她。”孝行点头。
潘国磐手请，“先生，请讲。”
“西画以细致骨骼逼迫元神，造型立体，光暗对比，色彩绚丽。”语毕。
“补充一句，在印象派之前。”潘国磐插入，“任何事情都要追根溯源。我们艺术根在希腊，后面就和一棵大树，随便乱长，阿拉管不了。”孩童群笑。
“小朋友，为何侬画咯画跟外面人间不一样呀？”潘国磐捂着眼睛笑问。
“一只眼。”学童群捂眼，叫到。
见孝行不解，潘国磐将一块玻璃放在柱体静物中间，递上一只蘸料排笔，讲到，“徐先生，请闭上一只眼，然后将这个柱子，点线勾画。”笔下轮廓毕现。
“好，里面的骨骼也一同画好。”潘国磐催促，一气呵成。“咯叫一点透视。还有两点，三点，就是收到两只，三只眼里。”
孝行望着解剖草稿，恍然大悟。
“中国里也有范例。”一卷界画《清明上河图》摹本展开，“咯叫散点透视，比洋人高明，人都飞到天上去看了。”哈哈大笑。
“咯本阿尔贝蒂《论绘画》讲得很清楚，侬可以研究一番。”潘国磐留书，转身将窗帘门窗全部关死，虎头牌手电发出一束光照在柱体上，棱角分明，光暗对比，后一盏灯打开，光影漂浮，几盏灯打开，一块窗帘拉开，全部窗帘拉开，阳光游弋，白柱上彩，鲜活升腾，尽收在张充仁张摆的圆镜中。
激情澎湃，潘国磐指着《大卫提着巨人头》，《夜巡》，洪声高昂，“咯就是阿拉伟大的达芬奇，卡瓦拉乔，伦勃朗。”
“侬咯会讲，为啥自己画不好伐？”张充仁探出脑袋。
潘国磐忙翻白眼，端出一方人物刻瓷圆盘，血肉鲜活，如同黑白照片，分毫不差。
“徐先生，高手在民间。应该是景德镇的作品吧？”潘国磐问道。
孝行笑道，“黎勉亭先生的作品，曾为英王乔治刻像。”一边火速拿画板问道，“潘相公，可否到室外去绘图？”
“好哇，主教已通知有位艺术家来参观。可以去走走。”潘相公笑拍张充仁脑袋。“周末郊游，带徐先生到侬七宝家里去白相。”
迎风而出，昼描夜画，角度摄影，天地旅行，爱奥尼柱，罗马扶壁，拜占庭穹顶，歌特尖顶，巴洛克雕刻，工场校舍，图书馆，天文仪器，昆虫标本，修士修女，学童玩闹，足球竞赛在江南水乡的画面上一一浮现。
石坊走兽，十字徐光启墓冢前，孝行跪拜，昂首言语，“先生之风，遗泽后世，日月同辉，山高水长。”古柏轻点，若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