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生死劫 (1/2)

旃檀香熏，食完鼎边糊，海蛎饼，蚝烙，麦饭石水洗漱，潘姨懒意端入桧木雕漆烟盘，划檫泊头火柴，点燃烤蓝烟枪，将海柳烟嘴塞至斜躺巴洛达珍珠毯上的索爷口中，细琐禀告，“老爷，宋教仁被刺，袁世凯革命党即将大战。梁启超苟延残喘，康有为倒可利用。辫帅处电报已发，等有可乘之机，大帅立马会有动作，镇内起事，兵力已空，我已吩咐江局长接应。大事维艰，先留气力。”吞云吐雾，索爷轻提鸣远款紫砂壶，一口闷茶。

潘姨拨亮藏银烟灯，沉沉心事，掩门而去。

见状，索爷吐出烟水搁下，朝维多利亚女王脸面垫底的痰盂猛吐黄痰，撑下瓷龙床，紧跟过去。

轻盈回望，穿过暗道，开启艺极殿头门，移开几方金砖，抛开地瓦，将一掐丝珐琅银盒取出，随身钥匙对开，点数一摞银票，抽出一张，复原。

见远离，索爷开启重门，取出银盒，瞥见槛外潘姨远影，一叶快舟朝烟海楼驶去。

“给夫人请安。”一妆扮艳俗，头插牡丹绒花的媒婆欠身。

摆手，使唤孝行入内沏茶送入粗瓷盏，“请坐。”媒婆扭捏退让。

听罢，媒人斜靠掩口，面露难色，“俗话讲，杨配杨柳配柳,破扫箕配苕帚。没爹没娘咯人，难见公婆哟，虽话姑子家里有钱有势。”

强压怒火，甲套敲案，“实不相瞒，吾为亲生骨肉寻一门姻缘。外人面前相称，有难言之隐罢了。”细品庐山云雾茶，斜眼长瞄心事翻沉的孝行。

“屁股嘴，屁股嘴。”媒婆离座，弓腰自扇，用内厕偷拿的明治天皇头像草纸猛檫，“有眼没珠，不认得泰山。”

“请小姐过来。”挥手使唤孝行，默默而出，乱步撞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见来影，潘姨抬眼，声色凝重，“吾欲给汝提亲，如何？”

“夫人，吾年纪尚小，何况家事繁忙，如出嫁，这摊事可怎使？”瑛子性急搪塞，侧望低头闭目的孝行。

“不小了，家事自有人办。”转身正色，“麻婆子，此等撮尔野镇，有何好人家？”

“都司从四品，有一只公子。”话音未落打断。

“军头兵痞，酒肉饭桶，不知哪日做了炮灰。”声色具厉。

媒婆缩手捂腮帮，“夫人，就话是浮梁知事，放到清朝，也止到五品。要找门当户对四品以上咯勒，还要是皇亲国戚，四品饶州知府都踏不到门槛，只好到南昌还有安庆去擒。”

“勿讲功名，今乃民国。”戳到痛处，天青茶盏震案，“本镇良家子弟，品行端正，素有前途即可。”“人有七算，命有八算，人算不如天算。”媒婆皱眉扳指，念念有词。“想到两只人。”

“讲来”撩指上扬。

“一只是康大人咯外甥饶华芥，刚从上海圣约翰大学理学院毕业，听话年底就要当陶瓷公司副总经理，大小姐六岁。”

颇感兴趣，“但试无妨，另一人选？”

“里村方校长咯崽方侪贤，跟小姐差不多岁数，在饶州中国陶业学堂读书，算是高材生嘚。”

眉目高挑，“吾倒认识，以为如何？”“方家败落嘚，好歹家里出过好几只大官。方校长中过举，也在北洋大学堂师范科读过。他咯老婆袁氏，大家闺秀，爷还在台湾当过知府，地方大员呐。”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揣摸颔首，“吾倒可出资让其留洋。如此精干之人，也算将家业发扬光大之人选。”

“曹阿婆，有劳先去康家凑合，后一个再做考量，怕外出多年，夜长梦多。”排出一叠龙洋。“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镇里还有华侨瓷商，窑户钱商。我一起摸下底细。”媒婆满脸堆笑，将袖口挡抓银钱。

“不必，具是些水客粗人奸商。烧成灰，吾全识。”

“玭儿，送潘姑娘回屋。”瑛子语未出，不情愿的被推搡而出，紧望低目的孝行。

围帐间白髯红脸索爷，扯帘由复廊后出。

抬手使孝行送客，刚出门槛。潘姨拦道，“孝行，稍后折回，吾有事安排。切勿迟到。”

送客回转，心事忐忑的孝行跨入扇门，两个彪汉门房追随，只听哐当响关，端坐酸枝木圈椅上的潘姨横眉嘴翘，手指弹响，“来人。”

门房力拧，将不知所措，挣扎惊恐的孝行一把提起，横绑在金漆镶嵌八仙桌上，喉舌卡开，阿肌苏丸药汤灌下，咳嗽哭呛，白布堰喉。

些许，面红耳赤，烧躯扭捏，下体红肿，裤底棚撑。潘姨狞笑，指套围划，“小公鸡，汝在吾府滋养甚佳，离二八还距三岁。”

断巴掌拍手震响，“刀子匠。”**水,苦猪胆,熟鸡蛋,净身刀盘摆上。

头脑剧痛，一泻如注。

“忘了，去势可要签约，汝可愿否？”围走一圈，拿一契纸，指按印泥。

拼命摇头，印契松绑。

“夫人，手下留情，留吾血脉。饶命，饶命。”浑身筛糠的孝行，惊目体颤，额破猛磕。

“如要答应，也可考虑。”潘姨拾起刀子摩挲。“只有一条件，滚离瑛子身边，永不再见。不要听见前朝总管几句荤话，就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身份。听到否？”

“定会，吾可对天发誓。”孝行咬唇眼红。

“量汝不敢，今后吾等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就滚。”潘姨刀指，笑道，飞挥契约。“夫人，不如索性让奴才娈下，给些教训。”门仆摩拳擦掌，勒开裤带。

骇然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