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司衙门百狮楼内,窗光幽冥,案台低沉。
“孝行,醒醒。”瑛子摇晃微眼欲张的孝行。
“母亲,终见到汝。”谵语轻出,清泪流下,抓紧瑛子秀手。
“咯么大还吃奶。”伢仔调笑,把汤勺塞在孝行的嘴边,却被瑛子温柔挡开。
一束光射入眼帘,孝行看清两人身姿,低下眼目,“那妹妹人在何处?”
“没名没姓咯童养媳,戏班里买来咯,听话是红店小毛子咯姘头,不过生前也算做了一桩善事,我也出得钱叫和尚做的超度。”伢仔油嘴滑舌,双手合十。
“等汝康复时日,我等一同祭扫香魂。”瑛子黯然,孝行抖指洒泪。
“先别哭,我来说唱讲传,说来那鉴湖女侠随捕头,听闻高墙内哭喊,只见那凶妇恶霸,欺凌童男加童女,正在磨刀霍霍时。那鉴湖女侠,霹雳手段浑身胆,拔枪怒射定乾坤,救万国万民水火中。那恶霸,哭丧幼子现世报,一脚踹飞石灰石,风声鹤唳滚出镇。欲知后事又如何,请听下回我分解。”伢仔语无伦次的拼接说书片段。
“他讲的是夫人和江局长按照汝之信件,按图索骥,正遇上歹人行凶,吾等哭喊,母亲用枪指对两人,才让吾等得以逃脱。”瑛子撵帕,转出一加盖“中华民国”章蟠龙票信封。“母亲与汝一信,以表谢意。”
信笺开展,草书横亘,“牢记汝之誓言。”
瑛子探问道,“有何嘱咐?”
“无事。”孝行咬唇,挤问,“夫人何往?”
“与康大人到九江去了,枪林弹雨,不知何时才回。“瑛子眉头些许忧愁。“汝尽心疗伤,此处有一书房,吾作画陪汝。”
“男女同房。”伢仔调笑。
“勿复多言。”孝行怒目咳嗽,“我与瑛子乃结义兄妹,与你同等视之。”
“倒是桃园三结义,做工去了。”伢仔推门而出,头回探道,“万同兴变江同兴了。哪日变成余同兴?”
瑛子探摸起身,似闻有冤屈拷打之声。“哥哥,为何墙壁内传有**哭喊之声,难以断绝?”
孝行笑讽,“耳根不清静之人,才会听此噪音。”
一尖利声再刺入,瑛子弹起,低语安慰道,“吾出门探望,汝先休息。”
瑛子捂掩口舌,朝传声处寻觅,穿几道厢房,声响清晰,低腰眼凑入一方玻璃,只见一熊腰悍女,头撑牛角辫,项圈锁璎珞,吊坠长命锁,臂绑钑花钏,嘴角残留乳汁,将火烛虐烧四肢悬悬吊的精赤囚徒,自解衣扣,舔噬躯干。大惊失色,两道寒光回射,双目对接。瑛子趔趄,奔跌而去。
慌张掩门,气喘吁吁,捆束之状与孝行身姿交叠,瑛子近榻低语,“此处非久留之地,母亲走前嘱咐江局长素来狡诈,首鼠两端,等汝病愈,吾等托辞寻母,速离此地。”
未毕,门板哐当,拳脚捶开,肉包皮革脸悍女硬闯,蚂蟥眼一横,将松弛裤腰蛮力搂罩肥滚鲔鱼肚,凶道,“泡鸡婆,吃饱嘚撑出屎,摇手晃脚,敢话出去,小心舌头被割掉。”
“江小姐,误会了,吾取井水,路过而已,实属冒犯。”瑛子低眉,手入袖口些微发抖。
“还冒找你家里算账,反过头来搞老子,还有么得屁话?”色目突游移到躺卧一端的孝行,冰清玉质,甚觉可怜,骨瘦柴手伸出牵被。悍女眼光烈火全无,转头踢门,丢出一句,“痨病鬼,拿病打骚,刮瘦咯。老子财大气粗,贵人贵像,大腿都比你腰还要粗。”
瑛子释然,惴语,“倒是可多住些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