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又想起一事,问那跪在地上的大西兵说:“你说成都城百姓被杀光了,那杀百姓的士兵呢,留在成都的有一万士兵,他们如今在何处?”
那大西兵回答:“回禀皇上,我一个也没见到,连一匹军马也没见到。不过……不过在路上遇到过几个侥幸逃脱的百姓说,见到有大队人马往西边去了,为首的好像是国师和驸马爷。”
“什么?国师!”
张献忠打了个寒战,猛然站起,似完全忘记了身后还有一把剑再指着他,呆呆地说:“国师,居然是国师……”
张可旺和张定国相识一眼,说:“一定是他了。他手中有父皇赏赐的尚方宝剑。能假传圣旨的人,只有他了。”
赵瑜轩看这场面不像是在联手骗他,莫非残杀成都城百姓的凶手就是他们所谓的国师,可是国师为何要这样做?
张献忠长叹一声道:“都怪我啊,是我上了国师的当。”
张可旺问:“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献忠却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摇头。
张定国对张可旺说:“大哥,那个驸马,我早跟你说过此人要小心提防,想他连自己的主子朋友都出卖,绝不是忠良之辈。不过,他是如何跟国师串通的,他们俩究竟要干什么?”
张可旺说:“四弟,我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开始冷落他,没想到小妹偏偏把他看上了,你说那么多大西将士不选,偏偏把绣球抛给他,让他当了驸马爷。唉,便宜了这姓杜的三姓家奴……”
“等等,”一直沉默旁观的赵瑜轩忍不住问,“你们说的驸马叫杜什么?”
张可旺看了他一眼,没好声色地说:“叫杜文渊。怎么,你认识?”
赵瑜轩不禁一颤,没想到杜文渊当上了大西国的驸马爷——他可真是有驸马的命,可是雅云郡主呢?杜文渊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雅云郡主一生。
张可旺又问:“这位少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加害我父皇,莫非你是国师派来的刺客?”
张献忠说:“他不是国师的人,他是前明蜀将赵文光的儿子。”回过头对赵瑜轩说:“赵公子,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罪魁祸首是国师,他假传圣旨、坏我名声。希望公子放下个人恩怨,同朕一道捉拿罪大恶极的人,也好为几十万成都百姓伸冤啊!”
张献忠见赵瑜轩陷入沉默,用手指轻轻将细舌剑往旁边拨开。赵瑜轩猛然醒悟,再次用剑指向张献忠:“不许动!”
“是是是,我不动。”张献忠说。
赵瑜轩心里乱极了,如果杀了张献忠,那屠杀成都百姓的真凶岂不是得以逍遥?可就这样放过眼前的张献忠,那杀父之仇也怎么办……
突然,张献忠“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溅在营帐中间,张可旺还在发懵时,张定国已经起身冲了上来:“父皇……”将正要倒下的张献忠一把扶住。
赵瑜轩也发懵了,他手中的剑并没有刺啊,何以这样?但见张献忠还在大口大口地吐血,断断续续说:“药……刚才的药……有毒……”
药?赵瑜轩心内一惊,刚才的药他也喝过,没觉得有何异常。
张定国问:“父皇,刚才是谁送来的药?”
张可旺冷冷回答:“还用问吗?”
赵瑜轩仍穿着医师的衣服,药也的确是他送来的。他不自觉往后退,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他先尝的药,若是有毒也该他先发作啊……赵瑜轩迅速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他尝药后,是郭公公端药进帐,只有他有这个机会。可那郭公公不正是张献忠的心腹吗?
赵瑜轩还在不解之时,一旁的张定国已经红着眼对赵瑜轩怒吼,“我杀了你!”并四处寻剑。
“住手……”张献忠拉住张定国,另一手紧紧拽着张可旺,“凶手不是他,我知道是谁。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吾儿,你们听我说……父皇这次看来是在劫难逃了……我戎马一生,膝下两个幼子早死,视你们为我的亲生儿子,你们可要答应我两件事。”
张定国、张可旺齐声说:“父皇请吩咐,孩儿一定照办。”
“其一,当前我大西国最大的对手是清军,我死之后,你们要精诚团结、联明抗清,不得有误。我大西国的前途就交给你们了。”
“是,父皇。”
“这其二……”张献忠又咳出几口血,他顾不得喘气,“其二,国师的事,就由他去,你们不得再追究,对外就说……就说我中了清军的毒箭而死,今天的事不得让外人知道……”
“父皇,这是为什么?”
“不要多问了,唉,我这屠杀蜀地百姓的千古恶名,看来是背定了。想我二十四岁起事,拼杀一生,没想到落得这个结局,唉……我说的这两件事,你们要对天发誓,一定要照我的意思办,不得违背。”
“是,父皇……我们对天发誓,一定照办。”
“还有一句话,我要分别告诉你们……”张献忠说,“一个一个来,可旺,我先告诉你。”
张可旺将耳朵凑近张献忠嘴边,赵瑜轩见张献忠压低声音,显然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但他在仙人谷练了许久的听风术,那声音如同在他耳边述说一般,不想听却也听见了。
只听张献忠对张可旺说道:“石牛对石鼓,白银万万五。谁能识得破,买下成都府。”
张可旺听罢眼睛一亮:“父皇,这莫非是……”立马醒悟,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