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缓缓睁开了眼睛,依旧是那古旧的木质天花板,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几月前的那场屠杀只是一个噩梦,而现在梦醒了。
“离儿,下来吃饭了。”楼下传来了熟悉的母亲的声音,是了,每当这个时候母亲都会叫起来自己,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着父亲对文学新研究的高谈阔论。
楚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头顶还是那有些发霉的天花板,他有些不相信的用力拧了大腿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有痛感就说明这不是梦,那么这是真的吗?那尸横遍野的场景难道只是一个没有未来的梦?
“离儿,怎么还没下来?生病了吗?”楼下的母亲又叫了一声。
楚离这一次确定了,这不是幻觉,母亲还活着!楚离的眼眶一红,眼泪忍不住的涌了出来。他想要快点见到母亲,他飞奔下楼。
母亲王小丫正在摆着盘子,父亲楚一成拿着一本没有名字的书诵读着,看到楚离下楼来都张口向他打招呼,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母亲不再整理餐桌,她如风一般瞬间闪到了楚离的身边,扶起楚离:“离儿,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王杰吗?走,娘为你做主。打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你。”
楚离跑到楼下看到真的父母,激动地不能言语,在最后一级台阶处踩空了,如果不是王小丫眼疾手快楚离身上就有可能会磕一个包了。
楚离在王小丫的怀里只是哭着,他紧紧地抱住了王小丫,感受着那熟悉的体温,心里一点点的安静了起来。
“这孩子,你到底怎么了?给个话啊,别哭啊!”王小丫能够感受到楚离的力度,同时也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那是失而复得的惊恐与高兴,就像当年老寨主差点病死的时候,在他挺过来后,她自己也是这样的状态。
“嗯,恩,呜呜呜。”楚离哽咽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拼命地挤出一个笑容来表示他现在没有伤心。
“是做恶梦了吗?离儿?”楚一成也能感受到楚离看到他们时那一刹那间眼睛闪出的幸福,他不明白好好地楚离怎么回事这幅表情。就好像我们是死而复生似得。惟一的原因也只能是做恶梦了吧。
“嗯,恩,呜呜呜。”依旧是咬字不清的回答,可是王小丫和楚一成都听懂了。
“真是苦了你了,来,先吃饭吧,昨天打到的那只野鸡还没吃完,今天给你熬了野鸡汤,正好来给你压压惊。”王小丫轻抚着楚离的背,眼中也闪着朦胧的晶莹。
打开锅盖,确实香气扑鼻,味道进入楚离的鼻孔,在他的嗅觉系统中炸开。楚离顿时感觉心中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可是等他抬眼看向锅中时,他尖叫一声跑出了门外。
“离儿,离儿,怎么了,回来啊!”王小丫想要去追楚离却被楚一成给拉住了,王小丫不满的甩开他的手臂,“你要干什么!离儿出事怎么办?”
楚一成将左手的书放好,缓缓开口:“刚刚离儿看了锅一眼,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会跑掉的,现在我们要先确认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好吧。”王小丫只能看着楚离离去的方向默默失神。
“咦?”楚一成看向锅内,“没有什么不同啊,只是一锅普通的鸡汤啊?难道是刚刚做的梦的影响还在?那离儿究竟是做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梦!”
“梦?”王小丫不明白。
楚一成就是喜欢王小丫的这一点,总是在他想要的点上问出问题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好像要开始一个正式的演讲。
“人都会做梦,古时常有人认为梦是将来要发生的事,是神对人类的眷顾,使我们能够适时地趋利避害。可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发现梦只是一场幻想罢了,他对过去,现在,将来都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的影响,它能够影响的也只是一个人的精神。刚刚离儿的状态显然是还没有将梦和现实分开,还有些混沌不清。不过没有关系的,梦对于现实的影响是很小的,在混淆梦与现实的瞬间开始,现实就开始了对梦的消除。用不了多久就会丧失对于梦的记忆,到那时离儿也就恢复正常了。”
“是吗?”王小丫对他的言论保持半信半疑。不过还是信任占据了上风。“离儿需要静一静吗?也罢,随他去吧,希望没有什么事才好。”
“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离儿虽然才十岁,可他也有了自己的思想和经历。这一切都只能让他自己领悟,我们帮不上什么大忙的。”楚一成环住了王小丫的腰,在她的耳边轻轻说。
楚离不敢相信,那根本不是什么野鸡汤,那里面分明是母亲那张被砍的血肉翻飞的脸。刚刚他看的一瞬间甚至看到脸上的蛆虫蠕动,那被秃鹫撕咬的伤口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母亲他们看不见吗?
突然间楚离冷静了下来,自己刚刚就在母亲的怀里,母亲还是那副英姿飒爽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变成那副样子,刚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对就是自己看错了,那场屠杀只是一个梦,现在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楚离坐在清风寨外墙的瞭望台上,感受着山间的习习微风,一切的烦恼都抛开了。他极目远望,希望能够看到大人们说的那无尽山脉的背后,那里有比野狼还要凶猛的老虎狮子,那里有比举人还要聪明的状元。可是在眼睛能看到的最远处只有那无尽苍茫的蓝天,还有那汹涌好似猛兽咆哮的林海。
心情渐渐地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