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明去了老孙头家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一进家门就冲进卫生间,把卫生间里的太阳能关好。
原来是他们家的太阳能热水器安装在楼的顶层,放水忘了关,水上满后就从雨水管子里流了下来。不料雨水管子在四楼老孙头家处断裂了个口子,而老孙头家又恰恰在窗外安了个阳台,所以这水就从阳台上流到他家里去了。
博闻不知怎么听到了,从屋里探出头来,质问他妈:“不是说不符合逻辑吗?怎么样,水是不是从下往上流了?”
见他妈没吱声,博闻又道:“我是说,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说罢又缩回脑袋去。
昌明没理会博闻。他神秘兮兮地凑近银月:“你知不知道我在老孙头家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银月跟着问道。
“骨灰盒!”
“什么?骨灰盒?”银月像遇见了鬼似地尖叫起来。
听说是老孙头老伴的骨灰盒,银月眼镜后面的一对鼓眼球简直要爆裂,嚷着老孙头老伴都去世两年了,怎么骨灰还放在家里?
昌明想了想,说大概是老孙头舍不得送走。
博闻正要睡着,听到他妈的海豚音,吓得赶紧从卧室里跑出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银月赶紧抢着告诉博闻,老孙头不愿和老伴分离,直到现在还把老伴的骨灰放在家里。
博闻给了老孙头一个大赞,说孙爷爷对孙奶奶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真是骨灰级的生死恋。
说罢又责备他妈大惊小怪,吓得他觉都没睡成。
银月说她这一生就怕两样东西,一个是老鼠,一个是死人。
博闻反驳他妈,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恰恰是这两样东西的反面——老虎和活人。
昌明又纠正博闻,是死老鼠和活人。
活人就不用说了,而死老鼠会传染疾病。
“艾麦,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从心眼里怕啊!”
说着银月指着楼上问昌明,那个骨灰盒放在什么位置?
昌明指指博闻的房间,说是就在博闻的头顶。
博闻顺着他爸的手指看过去,没作声。
晚上睡觉的时候,银月一直在昌明耳边嘀咕老孙头老伴骨灰的事情,直到半夜才睡。
谁知刚闭眼,就听见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接着又听见房门吱呀地一声响。银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全身一动不敢动,只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偷偷向门口望去。
门正在慢慢打开。
旁边昌明呼噜震天,银月在被窝里捅了一把没捅醒,只好悄悄把脑袋往被窝里缩。殊料刚把头埋进被窝里,正要往上提提脚,突然觉得脚底有一个异物。
银月试探性地用脚摸了一下,还毛茸茸的!
于是银月鬼啊地一声大叫,抱住昌明。
昌明吓醒了,伸手打开床头灯。嘴里一边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鬼!鬼!”银月指着脚底,浑身颤抖,缩成一团。
昌明仔细一看,却是博闻。
此刻他正撅着屁股,象只驼鸟一样把头埋在他妈脚下。
博闻有点难为情地说,孙奶奶的骨灰盒就放在他头顶上,他好像看到孙奶奶的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看到平时在家里胆大包天作威作福的两个人如今吓成这副熊样,昌明一股豪气顿然而生。他跳下床,声震云天,气冲霄汉:“你们怕,我不怕,我去!”
关键时刻,他总会把嘛字省掉,展现出他原生态的东北汉子风采。
那两个人看到昌明往外走,只以为他要扔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紧跟在他后面不松手。
谁知昌明的我去,去的却是博闻屋里。他的意思是博闻不敢在骨灰盒下面睡,他敢。
第二天,昌明拿了五百块钱送到老孙头家,以楼下男主人的身份说明了自己家的情况,希望老孙头赶紧把老伴的骨灰盒寄存到殡仪馆。
老孙头听了昌明的话,也不多做解释,打开放在床头的骨灰盒给昌明看。
昌明一看,吃了一惊——骨灰盒是空的。
原来这个骨灰盒是老孙头老伴去世时多买的。当时店家正在搞活动,买两个以上打五折,买一送一。
昌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老孙头家。
再说小狗乐乐,自打它的情人杜拉拉离世后,它就一直郁郁不乐,整天脑袋耷拉着,尾巴拖拉着,饭也不爱吃,水也不想喝。
银月见状,就把乐乐的窝挪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许是想念杜拉拉太过伤心,每每半夜,银月还能听到乐乐从梦里发出的呜咽声。开始几天,每当听到乐乐的哭声,银月总是要在心里感慨一番,感慨动物之恋实在是人类不及。
但是时间一长,天天半夜醒一回,就有点受不了了。
正苦于无计,有天博闻买了一个和真狗一般大小的玩具狗回来,又画了一张杜拉拉的脸谱给这玩具狗戴上,然后便把这玩具狗放到了乐乐的面前。
那乐乐一见这玩具狗,眼睛一亮。接着便围着玩具狗转圈,吸鼻子闻味。
当然不是杜拉拉的体味。于是乐乐又恢复到抑郁状态。
银月见状,心生一计,让博闻马上到杜拉拉家去,看看杜拉拉还有没有什么遗物。说是想那杜奶奶爱狗心切,必不舍得全扔掉杜拉拉的遗物。
博闻得令,并不马上执行,反过来质问他妈,是不是就想让他多跑一趟减肥?
杜奶奶家住在隔着三条街道的地方,并且还是七楼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