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平趿拉着鞋,慌慌张张地从院子里跑出来。
泰平看到镇长,忙恭敬地弯了弯腰:“镇长,您还亲自来了?”
镇长对古长栓介绍着:“这是秦智勇的儿子泰平。”
古长栓向前紧走几步,抱住泰平:“你——你就是泰平?”
泰平也很动情:“叔!是我,您老人家可好?”
古长栓仔细地端详着泰平,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好,好,你也这么老了?”
泰平憨憨地笑笑:“过六十了。叔,镇长,快请进。”
泰平把镇长和古长栓让进院子。泰平接过司机手里的旅行箱。
古长栓拉着泰平的手,边走边问:“我的信收到了吗?”
泰平:“收到了,知道您今天该到。”
古长栓:“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们的音讯,多亏了这位镇长,才联系上你们。”
泰平:“是,是,是。信也是镇长派人送来的。”
泰平媳妇从屋里跑出来,边跑边用围裙擦着手。
泰平媳妇赔笑着:“镇长来了。这是长栓叔吧?”
泰平向古长栓介绍:“这是我堂客。”
泰平媳妇:“快堂屋坐吧。”
古长栓:“我智勇哥在哪?”
泰平和媳妇连忙把古长栓和镇长让进秦智勇的屋里。
昏暗的屋子里,秦智勇独坐在桌前,喝着酒。
古长栓快步走到秦智勇面前,驻足端详着他好一会儿。秦智勇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古长栓和他身后的镇长。
古长栓俯下身:“智勇哥——”
秦智勇忙站起身,满脸堆笑地看着古长栓,不停地点着头。
古长栓:“智勇哥!你还好吗?”
秦智勇依旧笑嘻嘻地点着头。
古长栓:“排长,还认识我吗?——”
秦智勇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哆哆嗦嗦地举起右手敬礼:“是——是冯连长?不是——是孙参谋吧——也不是——”
秦智勇疑惑地摇着头,打量着古长栓。
古长栓:“是我啊!不认识了?古长栓!我是古长栓啊!”
秦智勇依旧摇着头。
古长栓:“智勇哥,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栓子啊!”
秦智勇低下头,念叨着:“栓子……栓子……”
古长栓抓住秦智勇的肩膀:“我就是栓子!我还活着,我跟着部队去了台湾。一晃儿快六十年了……”
秦智勇推开古长栓,颤颤巍巍地走到自己的床边,脸冲墙躺下。
古长栓难过地看着秦智勇的背影。
泰平有些尴尬:“他现在就是这样,时好时坏的,也许过一会儿就好了。”
泰平媳妇走进屋,打着圆场:“长栓叔还没吃饭吧,镇长也别走,尝尝我们自家酿的菊花酒。”
泰平:“对对,长栓叔尝尝家乡的饭菜。”
镇长:“好、好。”
泰平媳妇把大家让到堂屋,古长栓失望地走出屋子,很不舍地回头又望了几眼躺在床上的秦智勇。
堂屋摆放着桌椅,面南正面墙上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
大家在桌前围坐,古长栓依然注视着秦智勇的屋子。
泰平媳妇为大家倒上菊花茶。
古长栓呷了一口茶,十分感慨:“还是家乡的茶清香啊!”
镇长对泰平:“古先生当年和你家老爷子一起打过鬼子。”
泰平:“是、是。”
镇长:“你父亲跟你提起过吗?”
泰平:“小时候听我奶奶讲过,父亲很少讲。”
古长栓试探地:“家里的事,你都知道吗?”
泰平会意地点点头:“我知道,听奶奶说过。”
泰平转头深情地看着秦智勇的屋子,“他老人家把我养大,为我奶奶养老送终,他就是我父亲。”
强军帮着端上酒菜,有红烧鱼、辣子鸡丁、腊肉、糍粑、菊花酒,还有一盘辣椒粉。
泰平叫住强军:“快来见过长栓爷。”
强军向古长栓鞠躬问好:“爷爷好!”
古长栓高兴地:“你好!泰平啊,你的孩子还这么小?”
泰平自嘲地笑了笑:“娶媳妇晚呢。”
镇长笑着插话:“黑五类的狗崽子,谁敢嫁?”
古长栓不解地看着镇长。
泰平解释:“因为父亲当过国民党兵……都过去了,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
古长栓看了看干净整洁的院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泰平:“父亲一直以为您已经不在了……”
古长栓:“抗战胜利后,你父亲因为腿伤退役了,本来我也不想干了,谁愿意打内战啊!可突然一天晚上,被稀里糊涂地装上船,船到了大海上才知道要把我们送到台湾,我和几个弟兄就跳了船,想游回大陆,可又被后边的船抓了回去,差点儿被枪毙。”
泰平:“父亲是听逃回来的人说的。”
古长栓点了点头:“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的?”
泰平:“父亲这些年过的很苦,一直把奶奶送了终,带着我,一生也未再娶……”古长栓:“奶奶的坟在哪?”
泰平:“在后山,和我冬梅婶子的坟在一起,吃完饭我带您去。”
古长栓的目光变得很凝重,他又向秦智勇的屋子里望去。
古长栓:“你父亲提起过你冬梅婶子吗?”
泰平摇摇头。
古长栓站起身,向秦智勇的屋里走去。
秦智勇依然面向里躺在床上。
古长栓走到秦智勇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