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仁义尽管自恃有庄亲王这个大靠山,不把徐道正放在眼里,但依然对他存有戒心,葛仁义还是有点自知之明:邪不压正。在禁烟这条道上,徐道正走的是正道,嘴巴和行动上都底气十足。而他葛仁义走的是邪道,嘴巴上正经八百,暗地里干的事见不得人。袁木松干的那些龌龊事,其实都是他纵容包庇的结果,上司若要深究,他难辞其究。
昨天,庄王府派人来通知他一个不利的消息:按察使徐道正接连两次上奏皇上,第一次称新任寿源县知县陈士元禁烟初见成效,捣毁烟馆、收缴烟具,创办戒烟所。皇上口谕称陈士元赴任不久,禁烟有方,应予嘉奖。第二次奏报称原寿源县丞袁木松吸食**、刺杀陪吸女;又为吸毒女人与人争风吃醋引起纠纷,被人暗算身亡。
皇上不悦,批了八个字:人不自重,死不足惜。
王府的人说:皇上可能会有后续行动,王爷要葛大人早作准备。近日禁烟风又紧了,须暂避锋芒,切忌顶风作案,但也不可处处被动!
葛仁义有点坐不住了,庄亲王的意思十分明白,要化被动为主动,如何主动反击?当然是在真假陈士元身上做文章,倘若能揭开陈士元真面目,徐道正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葛仁义当即决定明天大早出发赴寿源县,途中微服私访,顺便探测民心,查访陈士元、袁木松在民间的口碑。
葛仁义对小翠说,袁木松臭名远扬,连皇上都闻到他的臭气了,你还去寿源为他报仇?小翠说,袁相公再汚糟,还是贱妾的恩人,岂能知恩不报?其实老爷应该支持贱妾才对,贱妾如此对待袁相公,也会如此对待老爷。葛仁义仔细想想也对,如今重情重义的女人难找,袁木松人都死了,何必还和死人计较,吃死人的醋?
葛仁义雇了一辆车,命其他人在后面慢慢跟着,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他和小翠各怀心思,都闷闷的不说话,外面的风景也没心思看。
葛仁义对寿源县之行有种从未有过的不祥预感,似乎那儿有个巨大的坑,正在等着他去跳。这种感觉是如何冒出来的,他觉得莫名其妙。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到了长乐镇。车夫说,在此处吃午饭最好,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葛仁义扶着小翠下了车,找了一家酒店,伙计把他俩领到楼上靠窗的桌子坐下。楼上有几个包间,用屏风挡着,听说话声包间都满了。
不多一会,伙计把酒、菜都上齐了,葛仁义给自己和小翠各斟了一杯酒。平日在家品尝小翠亲手做的菜时,他都要单独叫她在一起喝一杯。这种待遇唯有小翠能享受,其他几位夫人是没资格的,再妒嫉也没有用。葛仁义如此安排自有深意:小翠有烹饪这门独特手艺,是她得宠的法宝之一。
葛仁义和小翠都不作声,只顾喝着闷酒。隔壁酒客的说话声却不断传过来。
“秦兄听说吗?最近寿源县衙门出了两件大事。”
“什么大事?张兄跟我们都在外地做生意半年有余,离老家十万八千里,你是如何得知?”
“刘兄别听他的,吹牛皮不犯法,恐怕是昨晚梦游苏州听到的。”
“这一回不是吹,本大爷前日收到家书一封,是老爷子在信中说的,不信就读给二位听听,喜事助兄加餐,丑事聊博一笑。”
过了片刻,自称“本大爷”的干咳一声说:“与二位无关的就不提了,挑紧要的读一段。家乡有喜事一桩,吾儿一定开心。年初县里新来一位县太爷陈大人,上任伊始,便做了几件大快人心事:智断争牛案,令小人出丑,还老实人清白;整顿衙役,替百姓办实事;开办武馆,助百姓强身健体;再发禁烟令,关闭**馆;巧拒贿赂,布施流浪汉;突袭天福客栈,捣毁黄龙洞黑烟馆;开办戒毒所,免费给瘾君子戒烟。百姓自发送匾:青天大老爷!有此等明白人治理本县,百姓之福也!
家乡另有一丑,臭不可闻。有位居知县一人之下,本县万人之上的县丞罗木松者,荒淫无度、饥不择食,先是在黄龙洞吸食**,与陪吸女子苟且,又将其杀死,凶残之相毕露;继而和寡*妇**,又与寡*妇之旧**争风吃醋,引发激烈斗殴,终于一命呜呼,魂归西天。真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百姓闻讯,无不拍手称快!”
“有陈大人这等好官,家乡有救了!”
“哦,张兄说的罗木松那个狗官哪,早该下十八层地狱了!二位仁兄知不知道,他那个‘二老爷’官帽是如何得来的?”
听到这里,小翠的脸厐红一阵白一阵。葛仁义也极不自在,脸上挂不住。幸好隔壁的说话声低了下去,听不到让这二位更加难堪的下文。
葛仁义和小翠都感到无趣,胡乱吃了点饭菜,正准备离去,小翠看到大街上有辆车在酒店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个妇人。小翠惊呼:是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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