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诛心,长琉璃连声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却分明得很。
尽管看得出明日对冬饮冰的关心,但凭自己多年察言观色积累下的经验,那绝非男女之情,只是明日归此人从骨子里带出的温柔而已。
姐姐说不准是钻了牛角尖了。
长琉璃心中明镜一般,可他习惯性地闭嘴,垂首,一言不发。
长明澈说过那句话后,就像是没事儿人一般,掉头往山门处走去,走了两步,她才注意到有些不对。
她再次转过头来,看向那个昏睡倚靠在长琉璃怀中,眼睛蜗牛般从眼眶中脱出的女童,皱眉询问:
“何人?”
长琉璃未忘正事,抱着女孩恭谨地行过礼后,才回答道:
“此人身中尸殖丸之毒,冬饮冰替她解过了毒,她说,或许我们可以凭依此人,研究解毒之法,庇佑岷山周边之生灵……”
长明澈早也习惯了长琉璃絮絮的说话方式,她静静地听着长琉璃的话,只在听到“冬饮冰”三字时,眉头稍颦。
……罢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尽管琉璃现在被繁文缛节所缚,束手束脚,气度全无,他有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她是岷山掌门,护佑岷山周边的生灵不遭涂炭,才该是首要之事。
……
冬饮冰站在岳水山的山顶,涓涓的流水一路顺着河道向下涌流而去,那来自岳水山山头常年埋覆的积雪融化。
一条岳水,一条沁水,双河并行交流过此地,故名双流。
这是她自小生活着的地方,有她两世回忆的地方,而她来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母亲抱着她变形的儿子和丈夫嚎哭。
在她这两世之内,岳水村被毁了两回。
鱼阳立于河畔,四下望着,警惕有人来袭,而冬饮冰则用随手化出的冰瓢舀了一勺水,饮下。
鱼阳在察觉到冬饮冰的动作后,立时就急了,伸手欲夺那冰瓢,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这个老实孩子被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冬将军!您不是说……说……沁水无事,很有可能是岳水水源被人下毒!您怎么……”
冬饮冰抹了抹唇角的水珠,微笑着站起身来,指着岳水,口吻淡然如斯:
“没事儿的。就是此处被人下了毒。”
这话一出,鱼阳才记起,昔日冬将军身为少有的毒/药药鼎,已然是百毒不侵,长右山谷的独生独死对她来说,也是无效的。
松了口气后,鱼阳便问:
“要我做什么?”
冬饮冰摇了摇头,嗓音遗憾:
“我只会下毒,不会救人。”
鱼阳心头一动,觉得这话听来好似有些悲凉,可不善言辞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吭哧了半天,才道:
“那么,浮世将军……可人总归是要喝水的,浮世将军虽长于医术,终究是顾此失彼……”
冬饮冰扭过头去,粲然一笑,弯腰,手指浸没入了潺潺的流水间,指尖一动,那流动的水就被某股力道猛然定住,很快,水面上就浮起了丝丝缕缕的寒气,水面开始结起薄冰。
那冰一路顺着水源攀爬下去,把流水冻结,炎炎夏日当头,却也无法融化这层薄如蝉翼的冰。
冬饮冰浅浅一笑,对满面担忧的鱼阳道:
“水我还是操控得了的。”
……话是这样讲,可是冬将军的法力有限啊!
她以前的法力水准,倒是能容她如此肆无忌惮地挥霍,冻结双流镇之内所有的水也绝不是问题,可现今……
鱼阳刚想说话,就听后面传来了草木的拨动声。
三百年的耽搁和懈怠,还是没能磨灭鱼阳体内本能的战斗反应,几乎是在听到异响的瞬间,他就挥手拔剑,一剑将飞来的箭矢砍作了两半!
冬饮冰一扭头,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只给过她竹蜻蜓的手,现在握着一把自制的土□□,□□上还搭着一根木头削成的箭,箭头上涂抹着动物的粪便,权当是淬毒了。
林秀才看上去苍老了很多,也不像是秀才了。
这个小时候跟一干村人要把她送去献祭给沁水河神的人,正警惕地用□□对准了她,尤其是拔剑严阵以待的鱼阳。
鱼阳呢,看着严肃,可心里已经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这若是一个鬼兵,他上去就可以砍了,绝无二话,但……一个人,让他怎么下手?
鱼阳正纠结着,就听眼前胡子拉碴的人用嘶哑变调的腔子大声嘶吼起来:
“来人呐!来人呐!下毒的人在这里呐!”
呼啦啦,周围的草丛顿时一阵骚动,一圈脚步声包拢了过来,林秀才举着□□,一会儿对着鱼阳,一会儿对着冬饮冰,手肘都在颤,可他竭力想让自己看上去骁勇善战,把瘦小的身板儿挺得像是块木板般笔直,把□□像是匕首一样往前一捅一捅:
“不要动!你们不要动!”
冬饮冰冲鱼阳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将双手摆在身前,表明自己并无反抗之心。
然而,林秀才却激动得不行,手越抖越厉害:
“好哇,好哇!总算让我逮着你们了!你们跟我们岳水村有什么深仇大恨呐?一个村子,灭了半个啦!你们是要绝我们的户!丧尽天良!何其残忍!有如桀纣!”
林秀才激动起来,说起话来半文不白,因为久不饮水而干裂起皮的唇颤抖得厉害。
岳水村人大概以一夜灭了半个村的代价,察觉到是水源出了问题,剩下所有能动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