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时光，短暂而美好。早餐之前，孙凡一直留在房里，他一边整理物品，一边回忆这个时段，自己身边曾发生过的事。
可时间毕竟是太久远了，很多记忆都已模糊，比如高中时的同学，除了几个后来保持联系的，大多记不起名字。直到他翻出塞在柜子底的上期末考试名次表，看着依照成绩排序的一个个人名，脑海里才恍惚浮现出那些曾经青涩的面貌。
早餐是肉丝青菜燕麦粥，孙凡面前的盘里还盛了两只煎蛋。母亲是“唯粥养生”这观点的狂热支持者，孙凡早已习惯了。
父亲早餐时通常不爱说话，都是匆匆吃下就去上班。今天却意外地问道：“孙凡，你的腿完全不疼了？要不要等下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啊？爸，你今天不要上班啦？”
“我可以请假……”
“哎，你请什么假？你那边正忙着，我陪凡凡去就得了！”母亲急忙喝止道，她甚至放下碗，起身便向电话机走去，嘟囔着：“要先给李医生预约！”
孙凡无奈，急忙道：“先别打电话啊，我还没打算去检查呢！妈，你怎么总是那么急性子？”
父亲是城建公司的工程师，每日早出晚归，奔波在纷繁忙碌的施工现场。请假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早餐过后，他照旧骑着他那辆大二八自行车上班去了。
母亲收拾着餐具，关切地问道：“凡凡，你不让我给李医生打电话，那是今天不想做检查吗？”
“嗯，”孙凡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两手撑着膝盖，脊背挺得像标枪一般直，这种浑身上下充满活力的感觉还真有些心理上的不适应。
他两眼呆滞地望着前方的电视机，此刻正在播放着央视的《传媒链接》。由男女主持人两个交替读报，向观众介绍当日的纸媒头条。这是老版《东方时空》在早晨六点半档的节目，在01年10月份《东方时空》改版时撤销了。
“昨天，美国海军一架ep-3侦察机在南海我专属经济区范围内进行侦察活动，我海军两架歼八飞机进行监视。一架飞机与美侦察机相撞，我飞行员弹出机舱，至今仍下落不明，飞机撞毁……”
这条新闻是当时轰动一时的“南海撞机事件”，孙凡想着，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十几年后，网络社交媒体上会引爆怎样的喧嚣？
“哎？凡凡，昨晚和谁打电话聊那么晚？”母亲洗着碗碟搭着话。
“谁啊，我忘了。”孙凡不可能记得这一年某个晚上曾和谁打电话聊天，而且他这个时期还没有女朋友。
“是不是黑娃？我记得上星期他来看你的时候，还说这周一要去参加体育加试，”母亲关闭了水阀，擦着手回到客厅里，“凡凡，你要是身体好了，要不要回学校上课，这正是高考冲刺期的。”
“黑娃？体育加试……”孙凡皱皱眉，好像记起来什么。
黑娃是孙凡同班同学，名叫李英奇，以皮肤黝黑得名。他身强体壮，可是文化课成绩不佳，所以打算参加体育加试，提高上大学的几率。黑娃也喜欢足球，对曾经是国少队出身的孙凡非常佩服，所以他虽然比孙凡高一头，平日里却像小弟似的跟在孙凡屁股后面，无论踢球还是玩耍。
记得当年这个春季，自己是带着黑娃训练来着，后来他在专业考试中还得了全市第三名的好成绩。可是，自己怎么会受伤呢？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一出！
“想什么呢，凡凡？”
“妈，我是怎么受伤的？”孙凡索性直接问道。
母亲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许久才慢慢说道：“妈妈没有催你去学校的意思。你在家看书也是一样的，不过那事儿就别去想了，虽然这次伤的不重，可是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你现在觉得好了，也不可能是完全好了，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伤的多重……”母亲眼睛亮晶晶的，“别再想去踢球了。”
母亲说的“三年前”并非是以现在的年份减去三的98年，而是三年半以前，也就是97年的十月份，在国内乙级联赛的一场比赛中，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孙凡被对手野蛮地铲倒，造成韧带受伤，离开了绿茵场。
孙凡从小就喜欢足球，六岁就在离自家不远的晓城体校操场上追着足球玩儿。他的舅舅李东海在辽阳体委工作，九零年的春节，李东海看到外甥小小年纪踢的有模有样的，就动员姐夫让孙凡参加辽东少年队，打了包票能把他送进去。
孙承义平日虽然是个闭嘴菩萨，但足球却是他最大的爱好，孙凡能爱上足球，也是在他的熏陶之下。被李东海一鼓动，他便动了心，费尽力气说服了妻子，终于送孙凡踏上了专业足球的道路。
九零年到九五年，孙凡是在辽东少年队度过的，他最要好的队友是来自辽阳的郑直。当时郑直司职右后卫，孙凡司职右前卫，两人搭档默契。他们还一起获得了人生的第一个荣誉——全国少年联赛冠军。
九六年，他们升入了辽东青年队，征战乙级联赛。郑直比孙凡大一岁半，依旧是球队主力，而孙凡因为年幼，对抗性差，沦为了板凳。整整一年多都没打上比赛，到九七年他满十五岁后，才逐渐开始以替补身份登场。
可没想到替补也能受伤，那次重伤，他用了半年多痊愈，母亲更是坚定地让他退出了球队。后来孙凡回到了高中校园，苦读三年后，又凭着自己运动员证，以足球特长生的条件，考入了京城著名学府。再之后，毕业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