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送走谷姐夫没多久,王嫂(西侠妈)和汪婶(南侠妈)来串门儿了,谷妈端上盛着瓜子花生的大升子和盛着炒棋子的碗,还端了盘馓子上来。
谷二姐、三姐打过招呼就到西房去了,谷秀莉继续坐在炕头靠着被垛写作业。在谷妈喊了她三四声的时候才装作刚听到的样子,告诉她家老妈:“您们拉呱您们的,我做我的(作业),不妨事的。”开玩笑,三个女人一台戏,眼看着开场了,她说啥也不会走滴!再说了,大家都记挂着怕姐夫今儿赔了本给那个穷家雪上加霜,心里正烦乱着,听个家长里短的还能解解麻烦。
三位小侠的妈先是尝过炒棋子馓子,夸赞做好了;接着叙说腊月那焦头烂额的忙乎,再说了自家的黄儿炕(烙)好没有;又比了各家填鸡的效果。现在正说村里的新媳妇:谁谁谁家的新媳妇的肉皮儿那个嫩哟,就像那果子花儿!反了个儿的是谁谁家的三媳妇儿,肉皮儿像那沙皮儿山蛋!但谷妈一直没出去看过新媳妇儿们,所以这上头没有发言权。
谷秀莉在腿上放个枕头,书本放在枕头上低着头写着作业,脸板的一本正经的,心底窃笑着继续听。
汪婶说xx家的媳妇一只眼好好的,有一只是“瞭飞机”的眼。谷秀莉抬头看天,不,看房顶:得先抬头,同时得抬眉毛。放下眉毛后——噢,假双眼皮出来了。知道了,一定是拉双眼皮的失败成果“肚脐眼儿”那样的!唔,还是以后问老妈吧,这乡下话里的含义有时候古怪着哩。
汪婶说那媳妇可好的身手,尔娃儿(人家孩子,含同情怜悯之意)就是眼睛那点毛病。不然的话xx家穷成那样弟兄又多谁寻(嫁)他家。
谷妈说好在xx一家都是正经人,也勤快,慢慢的日子肯定就过好了。
王嫂子又说起今儿王青爹眼疼,才(刚才)叫他们本家七奶奶给“打眼”去了。
“打眼”谷秀莉知道,本村就王七奶奶会,就是把眼皮儿翻出里面来用银耳环刮,据说刮后两三天就好了。但谷秀莉觉得这不科学哇,但乡下人挺认这个的。
汪婶儿说:“有毛病快到医生那儿看去哇,别一个儿(自己)瞎作翻(乱来)啦。我三妹妹年上(去年)养活了一个猪,夏天那会儿她看得那个猪右眼眼屎糊的,她就给把她用完的眼药滴了两滴儿,滴完了那个猪叫得吱吱哇哇的,可院的瞎跑。慢慢的我三妹妹才觉察得不对,猪食放到右面就不过去吃去,非得慢慢的转过头以后才过去吃去,她这才知道那个猪右眼看不着啦。”
谷妈王嫂子纷纷表示惊奇:“人都能用的药,猪不能用?人咋说也比猪金贵不是?”
汪婶接着叙述:“就是说嘛。春天我三妹妹买那个猪那会儿钱不够,跟我二妹妹借了十来块钱。一夏天卖鸡蛋攒够啦,挂了锄(庄稼锄过两到三次后长到一定时候就不用再锄了,此时杂草已经影响不到庄稼,就把锄板上的土刮净把锄挂在屋檐下。挂了锄意味着今年不用再锄了,只等收获了)就去我二妹妹那儿还钱去啦,怕她二姐后晌窜门子不在就前晌去了。
去了一看街门从里插的哩(上闩),扒门缝瞄瞄挂了半个窗单子(窗帘),就哇哇的吆喝二姐二姐。不大会儿我二妹夫出来啦,开了门说你二姐在家哩。我三妹妹走进堂前(堂屋)还耍笑哩,说两个家伙大白天插住门挂住窗单子发啥灰哩。行(,边的意思)说行进家。进去一看我二妹妹在褥子上坐着哩。我三妹妹说咿呀两个家伙真发灰哩?我二妹妹就哭啦。我三妹妹赶紧问咋啦咋啦。原来是我二妹妹底下……”
汪婶停顿了一下,谷秀莉估计现在三位侠妈都在看她,于是她手中的笔不敢停下继续写字。
汪婶于是继续道:“我二妹妹底下长了个起灯儿(火柴)棍儿那么粗那么长的个肉带子,长了一年多时间啦,走的路多了磨得也疼是上火了也疼。那天前晌我二妹妹洗完锅就叫我二妹夫拿白线给把那肉带子从根儿那勒住了。到半前晌时候疼的招不住啦,叫我二妹夫往开解,结果高低解不开,胖(读作一声,肿的意思)的勒进去了。我三妹妹去那会儿两口子正作番的往开解的哩。”
哦,原来如此,难怪汪婶停下来看她,估计就是因为“发灰”和“底下”的意思。就是外阴起了肉栓结果姐姐被妹妹误认为大白天夫妻那什么嘛。咳,我是小孩子呀,所以您们放心大胆的讲吧,小孩子听不懂滴。
谷妈和王嫂表示南侠二姨胆子太大了,勒坏了咋办。随之又表示理解:长的实在不是地方,就是长在奶上也比长那里好寻医生哇。
汪婶接着往下讲,只是声音带着笑音:“我三妹妹洗了手就给往开解,也是高低解不开,死疙瘩哪能解开。作番(忙乎)了半天最后拿小针针冠(针鼻)那头挑起根线,拿刮胡子刀片垫着针冠把线割断啦。解开了我三妹妹就骂她二姐:去医院怕啥,到了医院人家医生认得你是个谁!说后晌姊妹两个相跟上到县医院看去。完了那天后晌就去县医院了。去了也正好碰上是个女医生,人家一看说是小毛病,一个儿回家就能治。人家也叫勒!您们猜测猜测叫拿啥勒哩?”
二位侠妈这个说的确凉线?那个说蚕丝线?
汪婶抛出答案:“人家(医生)叫拿大喜蛛蛛(蜘蛛)丝勒!那天回去天黑了也没寻去,第二天早早儿起来到我二妹妹的旧院那儿,那儿不住人,房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