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攸宁缓缓从洞中走出,刚刚在洞中所经历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那墙上的壁画,那扇门之后,那些布满灰尘的,尘封的记忆。还有,圣老苍老悠远的声音,像是从几个世纪之前飘来的。
他走出了洞外,当阳光照在身上之时,感受到那温暖的感觉,君攸宁尚觉的有些不太真实。
“君庄主!”一个侍从匆忙跑来。
君攸宁停下脚步,等了等那个侍从。
那个侍从粗喘着气道:“夏姑娘、她醒了!”
这话如同一道春风顿时让君攸宁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都来不及说些什么,身体便先动了起来。
他的武功造诣已经非常人能比,不过瞬息间便到了夏姝门前。
门是紧闭着的。
他站在那扇门的面前,神色有些难掩的兴奋。
修长的手指轻轻握起古铜的门叩,指尖微凉的感觉,一直传到了心中。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神色暗了几分。
他又握了握那门扣,他的眼似一潭湖水。
那眼中是深深浅浅的流光之色,此刻似被风吹皱了般,有些神色藏在那褶皱中,波光婉转。
他蜷缩了下手指,到底没能推开那扇房门。
他垂下眼,高挑的身影此刻却显的丝丝寂寥。握住门把的手不禁松开。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稚气的如同黄莺般的声音响起,“君庄主!”
小丫头单纯活泼的脸出现在君攸宁的视线中。
“快请进啊。”
由于这屋子布局简单,君攸宁一眼就看见了倚坐在床头的“夏姝”。那一刻,君攸宁觉得有些慌乱,却又很欢喜。
他颔首,还是进来了。
此刻他的心已经全被那个瘦弱的身影占据了,仅仅是一眼,便让君攸宁已经移不开眼。
所有的悲愁,所有的伤秋之情,都暂且放在了一边,他如今只知道看到她好好的样子,心中便是无比的快乐。
“夏姑娘。”君攸宁点头行礼道。
“夏姝”亦温柔的点头示意,“君大哥。”
柔顺的发丝划过她的脸颊,她肌肤若雪,两颊有抹病态的红晕,虽神态恹恹,但此时却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病态之美。
见“夏姝”此刻只穿了一件单衣,君攸宁不由微微蹙眉,道:“天气凉,怎么不给姑娘多穿点。”
“是我刚起,懒在床上不想动,穿多了麻烦,不怪这丫头。”“夏姝”劝和道。
君攸宁道:“虽说伤病要养,但平日也要活动一下才好。夏姑娘可感觉好些了?”
“夏姝”道:“无甚么大碍。只是尚觉胸口有些不适,但想来养一会便好了。”
“嗯...”
语毕,两人似都沉默了。
君攸宁看着夏姝虚弱的样子,想起那日剑身穿过她身体,那鲜艳的红色是他所见过的最深刻的颜色。他到现在都能记得她呼吸减弱,那怀中身体渐凉的感觉。
为什么?虽然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也一直都在逃避,他怕看到的是更加难堪的原因。
“君大哥又救了我一命。”“夏姝”说道。
那样感激的语气,听在君攸宁的耳中却多了几分讽刺。
他抬头微笑着,看着夏姝,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望着君攸宁离去的背影,“夏姝”的眼中有着几分莫名的神色。
这个人,是此次惩戒的源头。
“夏姝”感受着意识中那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那本该是最洁净的火焰,此刻却沾染上了红色的星点。
它那深浅不一的蓝色,从中心开始逐渐变浅,像是树木的年轮,显示着它久远的年岁,记录着不同的感情,那样多深浅的分层,也间接表明了它的珍贵无比。
这团火焰此刻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牢笼内,它的火苗舔砥着栏杆,它张扬肆意着,那样子像一朵莲花。
***
“三殿下离开了京都?”
听完下属的汇报,燕徽音不由眯了眯眼。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在案上,那声音一下一下扣动着人的思维。
“臣听闻,圣上将郎中令一职交予了殿下,这…臣以为不妥。圣上恐是另有他计。”一个臣子在下方进言道。
另一个臣子立马跳出来,道:“蠢物!你能知道的东西,殿下自是早就想到了,殿下这样做定是有他的用意。”说完看了上方的燕徽音一眼,见他面露满意之色,于是恭顺的垂下了头。
燕徽音看了一眼下方的诸臣,这些皆为心腹,但看来还择优除劣才是。
“爱卿知我也。”燕徽音道。
那日之举,他确实是另有他意。
他当时故意借药人一事吐出诬陷之语,他自是知道圣上不可能这般轻易的相信他的话,他此番不过借势探查一下圣上的口风罢了。
如今,他的势力所及遍布整个朝野,已经超出了燕思齐,他认为自己已经是这皇位的不二人选。
他本就是太子,又不是那些个空挂头衔的空君,他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倒台。
除了一个人——皇帝。
这世上比他势力大的只有皇帝了,虽然知道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的废了他,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去试探了一下。
若成,他便从此安心了。
如不成,那就是说,皇帝还是偏向燕思齐。那么,他背后朝党数万,日后恐怕皇帝在朝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结果,不出他所料,皇帝果然示弱。
自古以来,亲情和权利相衡中,亲情往往的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