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瞬间冻结,眼前这个人,不是平阳又是谁?
平阳万万没有想到,终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宇文成都。欣喜,忧伤,仇恨,思念,万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上一次苇泽城的不期而遇仅仅是遥遥相望,已是让她整个月彻夜失眠,而这一次的近在眼前……平阳彻底僵住了,提不起气,说不出话,一动都不会动了!
“平阳。”他轻声唤道,双手不自觉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举动并不大,却是惊到了屋里所有人。大隋的将军会认得起兵造反的首领?而且为什么关系看起来如此亲密?
红妆急的满脸汗:“平阳此时都快痴了,也不知道解释一下,眼看她女儿身的事情就要穿帮,一定要想办法说谎圆过去!”
她赶忙抢在宇文成都再次说话之前对众人笑道:“诸位不知,我家将军原与宇文将军昔日乃是国子监的同窗。”
阮秋娘“哦”了一声后点头道:“原来二位将军是故交,他乡遇故知,真是天大的喜事!我正好尽地主之谊,让你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
“李……将军?”宇文成都低声唤道。
他两人对视着,彼此的眼神里却承载着冰火两重天的世界!
魏征道:“怎么,大隋朝的将军就可以瞧不起我家李将军吗?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唐王李渊之子,论出身,人家是小王爷,可比你高贵多了!”
宇文成都冷冷一笑,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现在,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笑。
宇文成都冷笑中又带着几分嘲笑道:“庄主夫人说得对,这可真是巧了,针尖偏偏遇上碰上了麦芒,我宇文成都偏偏在这玉麟山庄上遇上了死对头,你们不是说山庄上没有闲杂人等吗?您对此又作何解释?”
气氛霎时变得异常严肃,谁也想不到宇文成都说话会带着这样浓重的挑衅意味。
阮秋娘忙道:“来者都是客,你们任何一方,我们又岂能得罪得起?请问宇文将军,我们除了热情款待以外又该怎么办才好?”
只听红妆巧笑道:“庄主夫人何必认真,宇文将军只不过与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一早就知道玉麟山庄乃是好客山庄,只是想广交天下朋友,并无他意,宇文将军,我说的对吗?”
宇文成都轻轻点头道:“所言甚是,既来之,则安之。在山庄上,我们都是庄主和夫人的朋友,既是朋友就不该再怒目相视。”
阮秋娘暗中捏了一把汗,这种意料之外的结果,倒是缓解了玉麟山庄的压力。
暮色四合,天边凝紫的晚霞终于渐渐褪去。丫鬟婆子们正忙着调开桌案,按席摆下。柴绍被平阳打伤,故而告假,不出席晚宴。
阮秋娘满面堆笑,说一声“请”,众人归位。侍女两面侧立,奉茶倒酒。
魏征道:“玉麟山庄家大业大,就连门庭都气势恢宏,真可谓‘宏门’。”
红妆感到不安,低声对平阳道:“魏征是在暗示这是鸿门宴?”
平阳默不作声,只看着宇文成都出神。
魏征低声道:“赴鸿门宴时刘邦是弱者还是项羽是弱者?最后谁得了天下?”
红妆虽未回答,但也明白了他的用意,暗暗用眼睛瞥向魏征,心下暗暗称赞道:“这书生倒是有几分口才。”
此时丫鬟将一盘香炖狗肉端上桌来,宇文成都身旁的一名谋士说道:“这狗肉酥烂,香味浓郁,定是产自徐沛地区。不如叫做‘沛公狗肉’吧。”此人名叫吴名扬,原本是相府的管家,因学富五车,善察言观色,后受到破格提拔,如今已是宇文成都身边得力助手。
丫鬟又上一道‘黄金豆腐’,外层是炸酥的美味蛋黄,用筷子一弯,里面是雪白的豆腐。魏征最善咬文嚼字,因道:“豆腐就是豆腐,还要穿上华丽的衣服,如此务虚浮躁,正如楚人沐猴而冠,若给这道菜起名,莫若‘沐猴而冠’了。”
桌上另有刀工精细的鱼肉,宇文成都身边的谋士吴名扬道:“此菜名为‘刀俎鱼肉’。”魏征指着一道菌菇羹道:“这道叫做‘沽名霸王’。”不一会儿功夫满桌的佳肴全都有了名字:威加海内,暗度陈仓,乌江自刎,霸王别姬……
段志玄在一旁看着他二人唇枪舌战,吃也吃不下去,想帮忙又说也说不上来,只剩下干着急。在此期间,平阳和宇文成都比邻而坐,却没有看过彼此。整个晚宴,两人皆一语不发,任凭下属胡乱起名,表情始终一如湖水般平静。
阮秋娘夹在中间甚为尴尬,最终出面说道:“各位,这桌菜是玉麟山庄做东,就叫做‘和气致祥’,和和气气才能共商大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侍候在侧的琴殇随即笑道:“夫人言之有理,我看这满满一桌子菜,早就应该叫和气致祥才对!”
此话一出,魏征和那吴名扬默不作声,不再争执,各自吃毕,早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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