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三十来个人,沿着大山中间的小道,向堰塞湖出发了。蓝小天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总觉得今晚会有事情要发生。
自从他能看懂《三易》之后,时常会有一些莫名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起。
五千年前,南疆群山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地震,地震时很多山峰山体滑坡,大量岩石从山上滚落,导致山谷被岩石堵截,而山谷内的水系也被堵塞,水量积蓄之后,便成了一方流动在山峰林立之间的大湖。堰塞湖长达三百五十里,最深处能达一百八十米,里面水产丰富,解冻期间,苗民经常来打渔。
傍晚时分,群峰之间,水天相接处,一轮红日释放着长光,倾斜到碧绿的湖面上。水波粼粼,一直延伸到天边,蓝小天站在岸边,看着这开阔壮美的景色,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十五条渔船,被推进水里,温柔地劈开湖面,造成一簇簇箭头形状的波纹。苗民们撒下雪白的网,用苗瑶语唱着悠长的歌,等待拉网的那一刻。
蓝小天和打碗花、桃花杏花两姐妹,也得到了一条小船,恰好能容下四个人的位置。蓝小天和打碗花划桨,朝着金灿灿的湖面驶去,两边的山景朝身后缓缓退去。
打碗花放开嗓子,用好听的苗瑶语唱起歌来:歌声悠扬流长,千回百转,时而如空山鸟语,吟吟而至;时而如珠打玉盘,清脆悦耳;时而如鹤唳长空,嘹亮飞翔;时而如风吹铜铃,藕断丝连;时而如雨打青石,滴答滴答;时而如夏虫幽咽,颤颤而止。
蓝小天听得如痴如醉,连眼前景物,也如同坠入仙境当中。这是他此生听过的最好听的歌曲,没有乐器陪奏,却远远胜于后者。
他看着仙境中的打碗花,长裙微摆,面若芙蓉,神若玉花,凉风吹起她耳边细发,好比仙女。蓝小天只觉人生最美之境不过如此,他好希望小船能一直这么划下去,时间没有了尽声永远就这样缭绕在耳边。
唉乃一声划桨声停止,蓝小天沉浸在歌声中还没回过神来,后边远处的渔船里便传来苗民们喝彩的声音,里面不乏十五到二十岁的未婚小伙,声音中满满透着倾慕的情愫。打碗花脸上泛起美丽的红晕,悄悄低下头去。
“你这样直直看着打碗,让他情何以堪?”桃花斜着眼看着蓝小天,颇有深意地笑道。
“是啊是啊,两年前,总是你先红着脸,现在倒好,打碗先羞了。”杏花瞪着两只大眼睛,不断点头道。
蓝小天回过神来,看见打碗花就在自己对面低着头,红着脸。他忙收回眼神,看向船一侧的水面,呐呐道:“我、听着、歌儿好听,所以,一时呆住了。”
桃花思考了一会,笑问:“是听呆了?还是看呆了?”
蓝小天没经过思考,就道:“当然是听得呆了。”
“哦——”杏花和桃花互相对了个眼神,杏花道:“竖着耳朵是听呆了,睁大眼睛是看呆了。你呀——”
两姐妹异口同声地道:“是既听呆了,又看呆了!”
蓝小天一时心虚,也答不上话来。只听打碗花含着几分怒气地嗔道:“真是个呆子!”
桃花杏花两姐妹咯咯偷着笑,打碗花话语里的意思,蓝小天这个呆子听不出来,机灵的她们可是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在苗族中,虽说只能到了成年(十五岁)之后男子和女子才能谈婚论嫁,但没说成年之前不能谈情说爱,甚至在十三岁之后,男子便可以向女子求亲,定亲也是常有的事。而打碗花和蓝小天,自从那天一起打秋千把秋千绳打断的时候起,双方对互相的情意便有所表露。可之后的相处,蓝小天要么是发呆的看着她,要么是目光躲着她,令她气打不一处来——若是别家的苗族小伙,早就殷勤地献花或为她唱(情)歌了。所以打碗花总骂蓝小天是个“呆子”。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蓝小天,蓝小天十二岁之前一直却少“智”魂和“胆”魄,心智不如别的男孩发育得完全,他虽然现在已经十四岁了,但心理上还是个不到十三岁的男孩,除了桃花杏花两姐妹拿他开玩笑时提到的一些,他对****这种事情所知甚少。他喜欢看打碗花,最开始也全然是被她自然的美丽所吸引。
桃花杏花见打碗花脸色不高兴,便想讨讨她欢心。桃花向蓝小天道:“你听了打碗的歌,好听不?”
“好听!好听、好比天籁之音。”蓝小天使劲点头道,但眼睛始终不敢直视打碗花。
杏花道:“既然好听,你听了别人的歌,是不是也该还她一首好听的?”
蓝小天一想,觉着杏花说得颇有道理,可当他想开口时,却发现自己不会什么歌。
“可我不会唱歌。”
桃花问:“不会苗歌不要紧,你们中原不是有男子唱给女子的歌吗?你总学一首吧。”
打碗花在一旁观看桃花杏花两姐妹撺掇蓝小天唱歌,自然知道她们是寻的什么心思。打碗心里虽对此有些羞意,却也很期待蓝小天会唱出什么样的歌来,便睁大美目,关注着蓝小天。
蓝小天仔细回想了想,一点点旋律在他心底里婉转地响了起来,那是大卜父常常哼唱的曲子,他听得多了,便也记下来了。每当大卜父唱起这首歌时,蓝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