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岛,从天涯之外的无名海上漂来,数十年或数百年靠近南海的大陆架一次,常人从不得见。
清宣统年间南海边有一渔夫,传说天赋异能,长着一双阴阳眼,通晓鬼神之事,更传他曾在山野与男鬼打架,打得男鬼落荒而逃。
一日渔夫出海打鱼,明明天上方才还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霎时间就风云突变,雷雨交加。渔夫也算是有经验的老渔民了,海上的天气本来就多变,他此时倒也不慌乱,手脚麻利地收网准备返航。但那天说怪不怪,那网里鱼多得不得了,且全都朝同一个方向拼命地游去,拉都拉不起来。
“真见鬼勒。”这渔夫心想,难道有仙人赶鱼?
这仙人赶鱼可是有典故的。古时候有一小孩在天快亮时到河边取水,远远地见一白衣后生拿着一节竹鞭,一路往河里赶一群马。小孩觉得这人奇怪,好好的把马儿赶到河里做什么呢?再一看不得了,那些根本就不是马匹,而是河边的大石头!小孩心里害怕,正欲转身跑回村里,却见那后生已经把一堆石头赶到了河边上,马上就要下河了。这河在这一段可是要塞,是河最窄的地方,小孩一看不行,这么多石头要是到了河里,硬是得把河给堵成两半截啊,怎么办呢?小孩灵机一动,捏着嗓子学起了鸡叫,那后生是个鬼,一听到鸡叫以为天亮便立刻消失不见了,河边留下一滩石头。此为仙人赶石。
再说这渔夫心里虽然害怕,却也舍不得这养家糊口的家搭子,心道既然你要往那边走,我也就跟去瞧瞧,于是卯足力气跟着鱼群去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三角地,鱼群不游了,在水里发疯地蹦跶起来。
事情在这时候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鱼群越闹越野,水花震天响。渔夫正在纳闷,忽然听得水中一阵连续的剧烈的响动,一个庞然大物从水里快速升起。说是庞然大物并不贴切,这东西大得吓人,整个黑黝黝水淋淋的,渔夫吓得跪倒在船上,姥姥的这是一个什么怪物,怎么像个岛哇!
他这下连船也不想要了,只一门心思弃船往岸上逃去,他一路逃一路回头,忽然就发现有个黑影在追他。那渔夫跟撞鬼似的脚底抹油跑的飞快,突然就一个趔趄跌进了乱石堆里。这一摔把渔夫彻底给摔懵了,脑袋都磕出血来,他还没回过神来,那个黑影就扑了下来。
这渔夫正要大叫,黑影却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要出声,救我……”那黑影虚弱道。
渔夫这才发现那黑影是个男人,岁数多大不好说,但并不老。他浑身是血,看样子受了很重的伤。
渔夫又往黑岛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竟看到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岸边,好像正在搜寻什么。渔夫知道那个人影一定是在找身边这个受伤的男人,便立即噤了声,把自己和黑影的头都压得更低。
良久,那人影并没有走过来,甚至没有离开过岸边。他就在那里站了许久,张望了许久,也许什么也没有发现,转身走入了海里。他走着走着就跑起来,像猴子一样敏捷地上了岛,消失不见了。
那岛随即整个迅速地沉入了海底,发出一阵连续的震天的响动。不一会儿,海面便恢复了平静。
那渔夫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娘哎,我真的见鬼了。”那渔夫惊魂未定地自言自语道,又忙去查看旁边受伤的男人。
那男人竟然死了。
渔夫这才发现男人的心脏都被穿了个大窟窿,血都已经流干了。
渔夫大惊失色,心道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望了望海边,仍是心有余悸,但旁边这个人死得蹊跷,要是给官府知道了,自己怎么脱得了干系?两相对比之下,渔夫还是硬着头皮赶回海边驾船一刻不停地返航。
那渔夫当夜回到家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反复浮现那男人的死状,甚至还联想到那男人七窍流血面色乌青地飘在他面前,凄惨惨地质问他为什么不救他。他越想心里越害怕,心中有些后悔当时没有把那男人的尸首好好安葬了,那死鬼既没有好死,又不得好埋,要是他想不开,变成厉鬼要来纠缠他可怎么办?
那一夜渔夫根本没有睡着,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驾着渔船又出海去到了那块三角地。
船一靠岸他就跳船下去,带着镐子直奔那片乱石堆。
天色已经大亮,渔夫赶往那乱石堆一看,这一看他几乎背过气去。
石堆里空空如也,别说死人了,连血迹都看不到一星半点。那渔夫浑身哆嗦,两腿不停打颤,屁滚尿流地奔回船上驾船逃走了。
渔夫回到家中就重病不起,精神恍惚,妻子请了赤脚郎中又请巫医都无济于事,没几个月渔夫就一命呜呼了。当地人盛传渔夫冲撞了海神,又传那死鬼并不是人,能够死而复生,反正众说纷纭,到最后也就无从考究,当真成了传说了。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成了无头案子,该拍板结案了。
哪料坊间盛传近二十来年又有人看到了这一奇异景象,还说看到一名青年男子怀抱着一个婴儿,面朝那黑黝黝水淋淋的怪岛庄严肃穆地站立着,神色悲戚。
故事后面的版本就很乱了,有的版本传得神乎其神,并不足为信。
无涯岛是否存在仍是个谜,无涯岛这名字也不知从何而来,大概是因其无根无涯,孤儿般流浪于海上,故名无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