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名沉默着走出了昏暗洞穴,荒漠地带夜间冷冽的风让他头脑逐渐清醒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是在世上最后一口呼吸,而他身后站立的,是十个无声的死神。
“你们看到了,我并不是你们统领大人所猜测的那样,是骨头身边有权有势的人物,不过是条用了些卑劣手段、夹缝生存的蛆虫而已。”他没有转过身来对十个沉默的佣兵说话,不用猜想也知道利刃已经悬在了他的后背。
“不过假设现在把我的头颅割下来,你们就没有办法完成所罗门大人的指令了。反正我这个小人物的性命多留那么一两天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易名耸了耸肩,甚至笑了笑:“相比起变成一具骷髅,我还比较愿意接受正常的死法。如果多几天,我还能好好思考我曾经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不知道那十个不解风情的所罗门佣兵有没有被自己说服,他们只是连续数个小时、默不作声地跟在自己身后。
他兀自穿过了堆满了腐肉和临时军营的街道,因为景象过于一致,他甚至认不出哪些土地自己曾经踏上过。最后,易名站在一条简陋的焦黄分界线上,卷起烟叶抽了起来,然后与那些疲惫负伤的士兵一起,翻起了死人的衣兜。
到了傍晚的十分,一些软甲军士开始在边界聚集,货运箱中运来成堆罐状封装的「白色天使」——这玩意儿燃点极低,膨胀后密度比空气小,易在空间中扩散,粘附性极强,可以瞬间产生高温并且难以扑灭,挥发物质具有神经毒性,让人陷入兴奋状态,丧失正常判断力,易名见识过这玩意的可怕威力。
当夜幕再次来临时,一枚装满白色粉末的罐炸弹飞跃了骨头与勃克的地界,在空中炸开,变成数百星点粘附在地面上,勃克的临时帷帐瞬间变成助燃的风旗,在黑暗中升起焰舌。
慌乱叫喊声打破了敌方阵营的平静,随着越来越多的星火在地面上横行,一些低级士兵开始逃窜,由于缺乏专门训练,被燃烧粉末粘附,烧穿腹部,倒地嚎叫。
很快双方对峙的界线便被火海分隔,白色火光刺穿夜幕,像无数陨石坠落在地表之上,白色烟雾如魔鬼爪牙般笼罩着数公里地区。
大约一小时之后,数列勃克卫兵已经撤离了袭击带,远处两个大型方阵向东西边界挺进——应该是勃克调动了他的主力部队前往救援。
易名带领他的十人队伍钻入了一个地下通道,这个隐秘通道可以直接抵达勃克势力的中心,离武器库只有数十米——关乎生死抉择,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在赤风这个大人物口中获取准确情报。
这里是长毛鼠通行道路,无人可知,几乎被污水淹没,只能容纳一人攀爬前进,却十分安全。忍着恶臭,易名终于来到了勃克势力的心脏地带。
地穴出口被碎石掩埋,只露出一条细微缝隙,在微弱火光下,目力所及之处,易名看见了巡守的卫兵——虽然主力部队已经调离,但光站在武器库前值守的警卫已有十来个。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比蒙」匕首,却只有一些长足蝇钻进鼻孔来,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看了好一阵,易名推开了土堆和碎石,拉开引信扔出去数枚「白色天使」,一时之间,白色烟雾在地面上飞升起来,火焰四散。
然而这些卫兵显然并不像边境上的低级士卒那么好对付,他们手持长形金属盾,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线状符号,火星落在上面就像跳进冷水中一样,发出滋滋声响消失不见。
很快他们便往拙劣偷袭者方向走来,这个松动土堆简直无处可藏。易名往地穴内缩了缩,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愚笨动物,在猎人包围下做些滑稽把戏。
他身后的十个人则一动不动,像木偶一般整齐趴着,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易名甚至怀疑他们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如果他没办法让这些默不作声的家伙听从命令,那么今晚算是死翘翘了。
一个提着长枪的警卫走到易名藏身的地穴前,用枪头往里探了一下,锐利枪尖几乎是贴着易名的耳根擦过,散发的热量烧伤了他耳侧皮肤。
此时,趴在易名身后没有作声的一个申族佣兵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使劲往土堆里挤,滚下的石头和沙土瞬间就把易名整个脑袋掩埋了。
“到了目的地就把我活埋了吗?”易名只觉得一阵窒息,沙子和潮湿碎土拼命往他嘴里钻。没等惊愕、矛盾、不甘之类的情绪从脑中翻滚完毕,他就被整个提了起来,套上了一个白色头套,极度滑稽地出了洞穴。
待易名恢复视线,便为自己所见感到吃惊。
他的眼前弥漫着一片绿烟雾,准确来说,应该是绿色固态微粒,在空气中蔓延飘散,像幽灵一样附着在生物体上,钻进他们的口腔和呼吸道中。
浓烟笼罩下,守卫看起来像被注射了松弛剂,肌肉软成一团,行动变得异常迟缓,甚至连武器都提不起来。
离易名最近的一个士兵像泥一样蜷缩在洞穴入口,因为不能控制反射神经,唾液、泪水、排泄物同时流出。
还没等易名反应过来,爆破声便贴着他的耳边炸开,他感觉整个脑袋在震荡波中被轰掉,紧接着高频蜂鸣几乎要把他的头骨锯穿。
忽略掉不愉快的感受,随着爆炸声窜起的火焰倒是十分养眼——高能热量让空气折射率都发生改变,瞬间暗光中张开数个巨大弧球,充斥在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