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奴十分警觉,一听窗子响动,立即扑地一声吹熄了油灯,刚想高声呼叫睡在隔壁的笑面鬼等人,就听窗外的那人低声说道:“姑娘别怕,是我!”
花溪奴认出了他的声音,奇道:“是你!”随即起身,披上了外衣,想了想,取出短剑暗藏在身上,这才晃亮火折,点上了油灯,轻拉开房门。
房门刚被打开,就有一人闪了进来,在灯光下看得明白,果然是去而复返的贾勇,只见他抱了抱拳,对花溪奴说道:“姑娘,你果然没有骗我!”
原来,下午他离开客栈之后,提心吊胆,惴惴难安,好不容易等到下半夜,一摸脖子上那颗吃饭家伙还在,这才相信花溪奴所言不假,钟山五鬼果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去,于是一溜小跑,又回到了客栈里。
这时他又说道:“姑娘莫要见笑,老贾平生有一个怪毛病,要是欠了谁的情不还上,我就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没办法,谁让我该人家的呢!姑娘你别看那三只鬼凶霸霸的,他们越是凶,我老贾就越是给他们来个不理不睬。反过来,姑娘你越是不问,嘿嘿,我老贾还偏就想跟你说说!”
原来这件事是与西北大侠贺天举有关,前些时日,像贾勇这样的草莽人士得到消息,说是贺天举已被仇越抓到兰州城,现正囚禁在总督府的地牢之中。据带来消息的人描述囚犯的身材相貌,确与贺天举一模一样,那是决计错不了的。
得到消息之后,这几天,贾勇和那个胖和尚,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正在秘密联络甘陕两地的豪杰,要在敦煌城外的废墟聚会,打算唱一出“大闹兰州府”,救出西北大侠。
当年贺天举自称为“西北大侠”,行事放纵无检,得罪过不少人,不仅与像钟山五鬼这样的邪魔外崇结下梁子,就连老实翁、梅小娟等前辈高人都对他颇有微词,甚至根本不屑一顾。既如此,为何又要眼巴巴地,甘冒奇险救他出大狱呢?原来这中间还另有一个缘故。
许多年前,回教领袖、哲赫忍耶教教主马明心,和他的助手苏四十三领导了回民起义,与清兵鏖战数月。最后马明心被清兵杀害在兰州东川门,苏四十三则率部力战不屈,在华林山全部自焚身亡,一时间国库耗尽,朝野沸腾。
从那以后,西北大大小小的起义不断,倒是有一多半都打出了马家的旗号,朝廷一边镇压,一边派出高手,四处捉拿马明心的后人。十五年前,终于逼得马啸伯和他的妻子双双伤重自尽,但他们的儿子马沙却被贺天举救走,从此下落不明,渺无音讯。
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贺天举,对朝廷来说,什么西北大侠,就算是东南西北中大侠一齐来到,也不过是一群废物而已,全无用处,他们要的,仍是一个“马”字。因此抓到人后,总督府马上就有人放出风声,只要马啸伯的儿子到兰州城见总督大人一面,便立即放了贺天举,决不伤他一根毫毛。否则,一个月后,便将西北大侠斩首在兰州城。
贾勇他们之所以要去救人,一多半还是为了马家的缘故,唯恐那个“马家后人”年轻识浅,孤身一人前去救人,那就上了官府的大当。
送走了贾勇,花溪奴仍是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宁定,不由自主地在房内转起了圈子。马沙,马小天,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待到转到第十八个圈子的时候,她终于打定了主意:“不管怎样,得先去看看再说!不错,倘若马小天就是马沙,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跨入兰州城一步!”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花溪奴拉开房门,发现笑面鬼和fēng_liú鬼早已候在门外,与他们须臾不离的痨病鬼却不知到哪里去了。花溪奴笑了笑,她与贾勇在房里说了这么久的话,三人若还没有发觉,那就真的把他们都当作死人了。
花溪奴见痨病鬼不在其中,便问道:“痨病鬼呢?他去了哪里?”
笑面鬼道:“他等不及先去沙漠废墟了,等了这么多年,他可不想让贺天举死在别人手里!”
花溪奴不知道他们与贺天举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与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匆匆起程,一同赶往沙漠废墟。
那座废墟离敦煌城并不太远,自斯坦因等人离开后,又荒废了一段时间。等到花溪奴等人赶到之时,这里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三教九流齐集,有回有汉,百态咸具,到处都是马嘶人喧之声,多是些卤莽粗豪之人,黑压压的一大片,怕是没有几百人。
废墟的中间,有一处凸起的地方,被千百年来的风沙所掩盖,变成了一座土台子。花溪奴刚进来时,被人群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没注意到在台子上,正有两个人辗转攻拒,一人使双刀一人空着手,正斗得尘土飞扬,几乎连人影都看不清楚。底下几百人,个个都仰着头,不顾扑面而来的风沙,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相斗。
fēng_liú鬼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两人,说道:“嗬,五弟已经跟人动上手啦!那个家伙是谁?他不是五弟的对手,用不了几个回合,我看他就算不死也必是重伤了!”
果然,fēng_liú鬼话音刚落,就只听“砰”的一声,一个胖大和尚从土台子上跌落下来,正是在敦煌与贾勇密商的那个和尚铁泉。只见他脸色煞白,左臂衣袖裂了一大片,鲜血淋漓,看这样子,是无论如何不能再上台的了。
贾勇正在他身边,看了一眼他的伤势,怒气冲冲地冲着台上喝道:“你这厮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