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托娅与蕙兰对视一眼,蕙兰正想说话,桂嬷嬷从里面出来道:“怎么还不进去,都这个时辰了,娘娘方才就说有点饿了。”
“桂嬷嬷,你看看,今天又是炙肉,公主都连吃了三天了。”阿玛勒一脸不满道:“这两个丫头做事真是不周到,一定是看厨房有什么就拿来什么,公主明明说想吃点果蔬的。”
“这是怎么回事?”桂嬷嬷看了看食盒,确实还是面饼和炙肉,并几样寻常点心,都是这几天吃絮的。
“嬷嬷,其实……”蕙兰想解释。
“先进去吧。”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来向妍美人解释。”
众人回头,是林承泽,一身寻常人家的湖水色圆领窄袍,领边与袖口用碧色丝线绣了竹叶纹,与素日着军中皮甲的模样全然不同,显出七分温润如玉的儒家气质,兼了三分英武,别有一番谦谦之态。
“林大人,奴婢先去禀告公主。”阿玛勒知道,夏丽雅每日最盼望的时刻就是林承泽来探望的时候,每每提前都会整理妆容。今日林承泽正午就来了,夏丽雅还卧在锦垫上,自然不好。
“姑娘请,我在外面等候。”林承泽永远带着和煦浅笑,彬彬有礼。
夏丽雅在洞里已听到林承泽的声音,此刻娜托娅进来,她正对着铜镜梳理鬓边一缕秀发,又从妆匣中捡出一对珐琅振翅蝴蝶簪别在两鬓上,那珐琅釉色亮丽洁净,制成的蝴蝶栩栩如生,与她一身灰蓝刺绣粉白芍药上裳,碧水色百褶天丝长裙分外相配。也显得她面容清新典雅,气质纯净自然。
此刻她转头对娜托娅道:“孤的那条月白仙草披帛呢?”
“前日被雨水浸了,那些丝线松了几处,还没来得及补呢。”阿玛勒说着从一只箱子里取出一条烟粉色印染柳叶的披帛道:“这条的颜色与公主衣上的芍药一样,正好搭配呢。”
夏丽雅微微嘟了嘴,可此时也挑剔不得,便由阿玛勒为她披好,这才端坐着,请林承泽进来。
掀起挂在两洞间的蜜桃色百蝶穿花绣帘,里面洞里四处挂了印染花鸟、山水的锦帐,遮去原本粗粝的山石。四角置了紫金镂花香炉,这本是在那驾紫金玉盖车中的,此刻燃了清心凝神的玉竹香,袅袅淡白细烟轻轻在洞中盘旋,直如仙境一般。
因在山野之地,没有应该摆放在宫嫔与外臣之间的屏风,也无可悬吊的地方,故因陋从简,便省去一些顾忌。
林承泽自进来后便一直垂着眼睛,只是问了夏丽雅是否安好,还有什么需要,又简单说明了目前的情形,与素日里一般无二。
“林大人,”夏丽雅看到娜托娅与蕙兰提了食盒进来,心中计较了下道:“林大人今日这般早过来,不如与孤一起用膳吧。”
其实宫眷留外臣用饭,素来都是亲属之类,多是皇帝示意可留,才算不得僭越。只是夏丽雅对宫中诸多规矩还未完全了解清晰,此刻看到林承泽眉宇间的疲惫,也知他向自己多是报喜不报忧。于是多少有些不忍,便提了这个请求。
“娘娘,这可不妥。”桂嬷嬷听到吓了一跳,本来外臣与宫嫔相见未有隔帘已是不妥,林大人与夏丽雅非亲非故,又如何能留饭呢。
“为何不妥?”夏丽雅扬起如夏花般美丽的脸庞:“我们尼婆罗女儿出嫁,都是由哥哥送亲。林大人是孤的迎亲使,在孤心里,就和哥哥一般。宫嫔留兄长吃餐饭,又不妥到哪里去了?”她容貌明丽纯洁,仿佛小女孩,可语气却毋庸置疑,是生来高位者所有的威严。
桂嬷嬷还欲劝阻,林承泽拱手对夏丽雅道:“妍美人,此举确实不妥……”
“你们都不要说了。”夏丽雅将握在手中的一把蓝松玉锤丢开:“要么就不要再送饭来,要么,林大人你与孤用了这一餐。”
“公主莫生气。”阿玛勒自然也有她的计较,当下拉林承泽到一旁低声劝道:“林大人,我们公主自故土而来,一路都十分孤单辛苦,还好对大人十分的信赖,凡是大人恳请的,再委屈公主也没一句怨言。这大雨封路,公主心中凄惶寂寞,我们日日守着,公主肯定也觉得无趣,大人陪公主吃一餐,开解开解,不是对大家都好?”
桂嬷嬷站在旁边,虽然还是觉得不妥,只是阿玛勒说的也不无道理,眼下反正规矩都破了,只要夏丽雅开心,这一路能平平安安过去就好。至于这僭越之罪,一个是将来的宠妃,一个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又没有什么失礼举动,想来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于是不再阻拦,蕙兰自然更不会说什么,林承泽想了想,此种情况倒也是有先例,先帝荣嫔曾于松风碧荷馆请时任吏部侍郎用午膳,化解了君臣之间的一点摩擦,还被先帝夸赞善解人意,并无追究什么僭越之罪。
这一路行来,夏丽雅时时露出任性的一面,大多时候除非白鸿轩出面,他们为完成使命,多妥协。此刻,只是一顿午餐,倒也无妨。
这样想了想,林承泽朝夏丽雅施礼道:“多谢妍美人。”
夏丽雅见他答应,只觉满心欢喜,并未留意到一众人脸上的不自在,当下让蕙兰、娜托娅将饭食摆好,又请林承泽入座。
“饭食简陋,林大人还请不要在意。”夏丽雅递过一双乌木鎏金的筷子,垂了眼道。
“娘娘这是在怪罪臣怠慢了?”林承泽没有接,而是拿起茶壶斟了杯茶,看了看面前的饭菜,确实简单,可是比起那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