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绪居然已死!从寝殿里的情况来看,应该已有时日。但使牙对外封锁了消息,田绪的尸体被用冰封存,对外只称他身染重疾,每日饮食、汤药都定时送进大殿,田季安还要进殿问安。“匿丧”,即在任的节度使去世后暂时秘而不宣,在河朔三镇已是传统。几十年来,三镇的节度使之位都遵循了世袭制,先代节度使死后,他的儿子或族人便继任下一代节度使,朝廷的册封只是让其更加名正言顺而已……
还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田绪的寝殿呢?
田绪作恶多端,罗刹门理应刺杀他,但是,罗刹门行事向来谨慎,绝不会连匿丧的事都不知道就派出刺客。
那么,她是擅自行动!
为什么?
空空儿看着她,满腹疑问。
他将她带进了自己的住处,屋子里没有开灯,他们距离三步远站着。
“你到底是谁?”她先开了口。她看他的目光是坦然直接的,就如比才时在张府的时候一样。
“你呢?”他反问,“没有师命,也没有事先斟酌谋划,就贸然闯入使府行刺节度使,为什么?”
她默然。
“是私人恩怨?”他又问。
“你也是吗?”她反问,“身为使府的侍卫,见到刺客都该反击吧,但是,你却帮我。”
轮到他沉默。
她看着他的侧脸。“你……我是不是原来就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显然感受到了她关切的目光,扭头看着她。
“我……”他的确想告诉她一些事,也想问她一些事。
可是,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门被一把推开,刚才那个护卫带着几名侍卫急冲冲地闯了进来。
空空儿急忙起身,垂首肃立。他已经换上一身素衣。
护卫警惕地打量着他,问道:“空护卫,安眠啊?”
空空儿此前见过这个护卫一面,他是嘉诚公主的亲信侍卫,他身形矫健,面相英武,公主赐名“锦护卫”。
“谢锦护卫关心,明天一早是小的当值,所以早早睡下了。”空空儿说。
锦护卫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随后细心地环顾室内。他看到了墙角的几双鞋,装作若无其事地逐一提起来端详,然后轻描淡写地说:“空护卫今天穿的鞋不在这里啊?”
“何以见得?”空空儿一笑。
“当天穿的鞋不会这么干净清爽,多少得有穿过的痕迹——褶皱了,气味啊……”锦护卫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没想到锦护卫是这么细心的人。”空空儿呵呵一笑,“你说得没错,今天穿的鞋的确不在这里。”
“哦,那在哪里?”锦护卫的脸色变得严肃。
空空儿刚要回答,只见嘉诚公主、田季安、元景芝、灼灼和精精儿一起来到了门口。
空空儿和锦护卫忙垂首而立
“深更半夜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田季安打着呵欠问道。
“回少主,有人夜闯东殿……”
田季安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谁?是谁如此大胆?”话一说完,他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形有些古怪。“你到空侍卫的房里来,是为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空空儿的身上。
空空儿沉默不语。
锦护卫冷冷一笑,说:“空护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空空儿还是没开口。锦护卫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空护卫,这可不是玩笑。请告诉我们:你今天穿的鞋在哪里?”
不待空空儿开口,田季安忍不住说:“锦护卫为何关心一双鞋?现在不应该立即去抓捕刺客吗?”
“少主莫急。先看了空护卫的鞋,就知道刺客在哪里了。”锦护卫意味深长地看着空空儿。
“为什么?”一旁的嘉诚公主也好奇。
“刺客去过东殿,所以他的鞋必定湿了。”锦护卫瞥一眼空空儿,冷冷一笑。
田季安狐疑地看着他和空空儿。“好吧,空空儿,你今天穿的鞋在哪里?”
空空儿仍犹豫着,这时,灼灼走上前来,对元景芝比划了一下。元景芝望了望众人说:“灼灼说,她去拿过来。”
众人看着灼灼,都感到意外。田季安示意灼灼快去。不一会儿,灼灼回来,手里提着一双洗过的鞋。她将鞋放下,红着脸在随身带的本子上写下:见鞋脏,索来洗净。
锦护卫犹疑地看着灼灼,又看空空儿,突然问:“你认识空护卫?”
灼灼连连摇头。
“真的?”
灼灼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把鞋拿走的?”
灼灼在本子上写下:黄昏。
“平白无故,你为什么要给空侍卫洗鞋?”
灼灼红了脸。
“快说!事关重大,要是你胆敢撒谎,或是受人胁迫有所隐瞒,那就只有死路一条!”锦护卫狠狠瞪着灼灼。
灼灼吓得浑身发抖。
元景芝将灼灼拉到自己身后,不高兴地说:“看着空侍卫可心,所以帮他洗鞋,不行吗?”
灼灼低下头。空空儿也觉得脸上发烧。
锦护卫还要问,元景芝索性发起火来:“锦护卫你到底什么意思?灼灼是我父亲给我买来的丫头,你怀疑空护卫,怀疑灼灼,其实就是怀疑我和我父亲,是吗?”
“不敢,夫人多想了。”锦护卫忙垂首道,“只是今天的事感觉蹊跷,所以必须详细盘问,查出刺客。”
“你是侍卫头领,有刺客来你就应该抓住才是;白白让刺客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