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杨千城和谢婉亭心有隐忧,凝神戒备着,骑在马上眼光四处逡巡,只默默向前赶路。
马车上黑风、黑石与卖艺父女挤在一处,局促不已。两人并没有同女子打交道的经验,眼下与心仪的姑娘距离如此之近,心中虽然激动,但不知如何开口,车厢内一片沉默。
半晌姑娘开了口:“多谢二位大哥救命之恩,我们父女没齿难忘!”瘸腿汉子也拱手道:“二位少侠因为我们父女闯了大祸,得罪了大江帮,真是过意不去,黄某谢过二位救命之恩!”
二人面上一红,杀人干得不少,救人还是第一遭。为了两块碎银还有同大江帮头目这一战,一天之内听了好多道谢的话,还真有些不太适应!想不到做个好人还不难,被人感谢的滋味还挺不错!
二人腼腆一笑:“两位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两父女一听,好感更甚,这两个后生还真是谦虚厚道。姑娘将眼悄悄瞄上二人的脸庞。
这二人身材结实匀称,面部线条刚硬,鼻梁挺直,面部黝黑,有着同样的冷峻气质。黑风的双眼狭长而单凤,眉眼间距离较短;黑石长着一双大大的双眼皮,三停均匀。
发现姑娘在打量自己,两双眼睛不由害羞地躲闪着,却难掩爱慕之情。姑娘心中一跳,轻声道:“如果二位大哥不介意,我以后就跟着小迟他们唤你们黑风哥、黑石哥,可以吗?”
二人大喜,连忙点头。姑娘轻笑一声,向二人抱了抱拳:“黑风哥、黑石哥,小妹黄芷兰给二位见礼了!”
二人这才知道姑娘芳名,赶紧抱拳回礼:“芷兰妹子!”
杨千城在车外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暗暗感慨:为了让这二名杀手弃恶从善,这些日子可谓煞费苦心,有意促成他们和船上众人亲近;在马鞍山看把式时,他特地给了二人一人一块碎银,而自己和弟子们只是赏些铜板,想让他们尝尝被人感谢和敬重的滋味。
事情倒比想象得更顺利,回报比他所期待的更多,不但促成了这对卖艺父女与二名杀手的患难交情,还启动了他们人性中最美好的感情,这二名冷血杀手竟然干了一桩行侠仗义的好事!虽然现在惹下了麻烦,不过,对于这种转变倒真的应该庆幸和惊喜,这世上应该会多了二个好人吧?
想到这里,杨千城淡淡一笑。如今麻烦的是,怎样安置他们?要替他们找一处既不惧天狼追杀又不怕六扇门找麻烦的安全地方,让他们再世为人,重新活过。
正思忖着后面马蹄声和车轮声大起,扭头看去,原来是一支镖队。车上遍插三角小旗,上书“金陵镖局”四个洒金大字。当先一名红脸虬髯客提着一把春秋大刀坐在一匹枣红马上,恍若关公再世!
这虬髯客跨马从二人身边过,“咦”了一声,缓辔而行,用目一直向二人打量。身后三骑也勒住马,慢慢跟着,一溜小跑的押车趟子手跟着放缓了步子。二支队伍走得越来越近。
杨千城也运目打量他们,镖车车辙滚过,在泥地上留下的印子很浅,众人一脸轻松与疲惫,看来是押镖成功正在返回途中。
谢婉亭被人从头到脚打量,还一直盯着自己胯下看,颇为不乐!正要发作,那红脸虬髯客在马上拱拱手,发话了:“二位,请恕在下冒昧!乐某乃金陵镖局总镖头,看这位姑娘的座骑很是眼熟,特地多口问上一句,请勿见怪!”
杨千城微笑回礼:“乐总镖头但问无妨!”谢婉亭这才明白这人为何一直朝自己胯下看,心中释然,也抱拳回礼,笑了一笑。
虬髯客道:“如果乐某没有看错,这匹马正是宁江镖局吴总镖头的黄骠马,二位从何处得来?”
杨千城正要回答,松涛已是哭喊了起来:“乐伯伯!我爹已经死了!”
乐总镖头大惊,循声看去,这才注意到车辕上那名苍白瘦弱的少年,仔细辨认了片刻,惊声道:“莫非你就是吴老弟的独生子吴松涛!”
松涛点头而泣:“乐伯伯,正是我!”乐仲毅大惊,伸手喝令镖队停止前进,翻身下马,一把抱起吴松涛。
他身高九尺有余,将个十五岁的少年像一名五岁孩童一般腾空抱在怀中,以布满粗茧的手指拭去他脸上泪痕:“世侄,你因何到此啊?你刚才说你父亲怎样了?”
松涛搂着他的脖子泣不成声,第一眼见着这名宛若关公再世的镖师他就觉得眼熟,听他开口自报家门,便确认了正是父亲生前好友金陵镖局的乐仲毅乐总镖头。见到这位父亲至交,如同见到父亲一般,心中好生伤感。
断断续续将父亲走镖迟迟未归,黄金独自回到宁江的前后事情说了,乐仲毅长叹一声,潸然泪下:“想不到吴老弟你竟然走在老哥前面!世侄不要悲伤,既然来到京城,就到伯伯家去住,让我替你爹爹好好照顾你!”
双方重新见礼,乐仲毅坚持邀请杨千城一行到镖局去落脚,杨千城想到身边带着二名闯了祸的杀手恐有不便,先是谦谢了一番。转念想到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镖局见闻广博,对于寻找钱兄弟说不定大有帮助,对方又一再坚持,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京城进发。
明太祖定都金陵,取“顺应天命”之意,改称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