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僻静的假山下,小程哥一吐为快:“我程乾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我从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可赵叔叔居然塞了几千块钱,还美其名曰‘破财消灾’。这不就是黑白颠倒么?还真应了越有钱越怕死这一说。左脸被打,我好不容易打还了别人一巴掌,结果赵叔叔非把我右脸抓过去。”
小程哥越说越气,眼里看不见一丝光彩,大拇指插在裤兜里呆呆地站在小河边,剩下几根手指优哉游哉地弹着大腿。他的视线一路追随一片枯黄的落叶,看着它沾到河水无法自拔,看着它簌簌地打转,再看着它悠悠地下滑。
姚梓越发觉得可笑,现在的他多少有点影射当年的自己。现在的姚梓,更作为局外人的姚梓,冷静地分析道:“我觉得你赵叔叔的处理方法很好啊,几千块钱对你们来说是鸡肋,扔掉一个鸡肋换个安稳,何乐而不为呢?”
小程哥怔了一下,机械地回过头,嘴唇上落下了几个字:“但是我的原则——”
姚梓扳过他的肩膀,又不小心碰到了那块淤青。小程哥吃痛,姚梓连连道歉后说:“我们迟早是要长大成人的,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大人的游戏规则。你逞一时之强说不定得不偿失,现在你还只是个在象牙塔里的学生,等你以后自然会懂,很多事,左右为难,你坚持你所谓的原则未必能保护好自己。”
小程哥表情有些不自然,按着受伤的肩膀发出了一声声冷笑,白了姚梓一眼,说:“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你可以认为我早熟啊。”
“啊?”小程哥撇过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打量着姚梓,眼神迷离起来,说,“胸无四两肉也敢这么说?回家多吃点木瓜吧!我走了,拜拜。”
小程哥迷离的眼神消失在暗橙色的霞光里,走之前还在姚梓的耳边爆了一个清脆的响指,背过身潇洒地挥了挥手。姚梓又捏起了拳头,几次放下又几次拿起,最后,她只能用“生气长皱纹、冲动是魔鬼”来麻痹自己愤怒的内心。
四中为打破校运会必下雨的诅咒,特地根据天气预报将运动会安排在9月25日。每个班级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仪仗队和运动员事宜。四中有个传统,每年运动会仪仗队都会海选出一个最夺人眼球的节目作为开场仪式。今年的主题是镇校第二宝——杨柳。
第四中学的杨柳在百年前的建校之初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当时把小河也纳入了学校的范围,南北两校区就用两座古色古香的小木桥链接。河岸整齐划一地站着几十棵杨柳,每到毕业时节,这里成了寄托惜别的伤感之地。
说实话,学校里的活动大家都是躲着的,上台的不是众望所托就是有一颗爱表现自己的心。陆小鸢就属于后者。作为陆小鸢的好友,姚梓、唐俐、小程哥在放学后,杨柳岸的石桌上集思广益,帮她出个好主意。而且,大家也不介意和陆小鸢组队。
杨柳作为一个常被古人用来做意象的东西,被赋予了很多含义,最常见的就是依依作别的意思了。陆小鸢就想排一个古装言情短剧。小程哥随手掰了片柳叶往陆小鸢脸上甩了两下,说:“古装言情短剧的话,得有几句煽情的话,这样的亮点很能抓住评委老师和观众的心。要不先让我们看看你的情话技能?”
小鸢因为刚才的拨弄正挠着脸呢,拉长了脸狠狠瞪了小程哥一眼,但又很快捋顺心情,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正巧这就是我擅长的领域……”
接下来省略小鸢自吹自擂的500字。期间,姚梓正襟危坐,密切观察在座每一个人的神态。小程哥像一个已知后事如何的看客坐等好戏,拳头抵着嘴角,好像刻意不让别人看见他在憋笑。唐俐则是撑着脑袋,如好学生一般眨着真诚的双眼。
虽说现在救世主心态正慢慢苏醒,但陆小鸢和小程哥的嘴仗实在太高能了,挣扎了一会儿,姚梓还是选择了做一个不明真相的群众。
小鸢的正戏正式开始,她要先打几个比方:“比如,新婚妻子送丈夫出征,丈夫会说一段情话:‘贤妻如月,夫如星,交相辉映,两不相忘。’”
“蓝月亮洗衣液。”小程哥抬头欣赏长枝飘飘,茫然的眼神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姚梓和唐俐相拥而笑。小鸢于风中凌乱,又一秒变哀求状:“我知道你专业毁意境二十年,但拜托你低调一点,用在不合适的地方会引发严重的后果。站在高处很容易被雷劈的!”小鸢拍案而起,在没迈开步子之前就被姚梓拦住,再被哄着坐下。
而小程哥乘胜追击:“我程乾虽然喜欢站在高处,但我有足够的敏捷度避开你射下的雷击,如此说来,你还要上天当雷公,多累啊,直接躲树上拿弹弓弹我就好了。”
小鸢没多想就说:“也是,那我上树好了,俗话说暗箭难防!”
“哇靠!这年头,你也能上树了啊!”小程哥激动地一拍双手,又跳到姚梓身后,还对着小鸢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这是小程哥惯用手段:挖一个坑让对方跳。有句话叫:装完逼就跑真刺激!被姚梓和唐俐架住的小鸢还对着小程哥的背影又骂又踢的。
本在当天晚上告诉姚梓自己想上台,还拉姚梓一起来个笛箫二重奏,姚梓先迂回曲折地问了下小鸢知不知道他参演的事,小程哥给了否定的回答。这小程哥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好在自己不像当年那么傻了,姚梓这次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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