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对于那些个江南道的姑娘们来说玄阳雍熙三年的这个四九冬天格外寒冷。以往过冬姑娘们外出顶破天就是在贴身穿的那件轻薄纱衣外套裹上一件衬面子的貂绒袍，要是遇见心仪的俊俏书生说不得还得挑撩一下那闷的有些发烫的貂袍也好展露下自己那如水一般柔嫩的肌肤。但如今这个天气，对于那些个需要在夜晚出来展弄风惡骚的俊俏佳丽们来说当真是苦不堪言。不仅人人都往身上裹了一件又一件平时压箱子底的老物件就连平常自个儿都不舍得涂抹的廉价胭脂如今都跟不要钱一般抹了一层又一层，但即便这样对于这些个骨子里素来喜暖不喜寒的靓丽姑娘们来说还是耐不住寒风姨娘的摧残。
而对于寒风姨娘原本就不怎么喜的西北乾州，此刻放眼望去大街小巷尽是萧条。就连以往都是天不亮就挑着肩挑出门营生的那些个摆早点的小贩此时大都还在家中的暖炕上搂着婆娘沉眠在温柔可人的销魂梦当中。也就是那些个寺庙之中的年轻小僧在年长老僧威逼利诱之下才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慢吞吞离开了暖和喜人的英雄冢，黑灯瞎火当中一个个浑圆透亮的小秃瓢顶着凛冽寒风竭力舒展开那心中并不想舒展的筋骨。不一会，整齐划一的咿呀声伴随着绵长浑厚的晨钟声渐渐从一元寺传到了山腰又传到了山脚，直至传到整个乾州城。
天边隐隐露出一丝鱼白，起初还不算明亮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这个世上最亮眼的光芒。但对于此时的乾州城主府来说显然还无法依靠这丝鱼白照明，通透明亮的书房当中城主高秉之借着烛光批阅着案台上已经堆积高达半丈的信笺。这个月他是第二次如此勤奋的挑灯夜读。第一次自然是从并州那边传来的某些消息，只不过当时事不关已除去一身轻松外还有些淡淡的喜悦感。但如今那丝好心情在这堆积如山的信笺挤压之下早已荡然无存，从其紧锁的眉宇之中就不难看出刺史大人相当忧郁。
看完手中这已是第三十八封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紧急军情要件，高秉之长吁了一口气，伸手端起那杯早已没了热乎气的大红袍送到嘴边才发现白瓷胎釉高脚瘦腰官窑杯当中的茶水已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身子缓缓后仰待自己近年越来越发肥胖的老腰老背靠实了身后的木椅背抬眼看了下已经有些明亮的窗外双手从锦缎棉袍里拿了出来。缓缓屈伸出大拇指轻轻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不断来回揉捏直至杂乱的脑中恢复了一丝清明这才换了手指再度放到睛明穴之上再度重复之前的动作，直到自己双手十个手指接连从太阳穴，睛明穴，攒竹穴，鱼腰穴，丝竹空穴，瞳子胶穴，承泣穴这七个穴位上来回揉捏完之后，高秉之才缓缓睁开血丝稍退的眼睛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向院落之中。
“和耶律同甫已经鏖战了三天三夜，敌我双方互有胜负，不过只要北蛮那边不出什么幺蛾子那我玄阳必胜无疑了。现在唯一有些吃不准的就是那北蛮天子想要拿耶律同甫跟我玄阳换什么”想到这，高秉之看着院子中北风吹落积雪重新露出绿意盎然的翠竹不觉心中的那丝烦躁淡了许多。“反正我已经把事情都通禀上去了，即便这场战争两丈关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也不是我这个小小三品刺史能决定了，再说乾州有那人还需要我决策么？”
扭头看着城西方向，高秉之嘴角露出一丝无奈和自嘲。
西北塞北城。
在硬着脸皮死守了两天关卡之后，守将张林福看着城中越来越多的死尸以及伤兵终于暗自狠下心告了一声得罪将那梁山给强行差人送回了塞北城梁府。远离了血与火重归之前的宁静，梁山心中却不似之前那般不起半点波澜。一路随行中耳边只是听梁知恩提起几句战争的残酷与惨烈，当时自己虽说脑补了一番景象但高低还是不如自己亲眼看见来的那般惨烈与震撼。走出梁府来到自己之前进城的那条主街道上，随处可见都是混身缠满了白色，红色，蓝色等等各种颜色布匹浸着鲜血的伤兵，至于昨天还随处可见的那些个死尸想必此时早已被同袍兄弟给挖坑埋在了某处。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随处可以见到以往吵破嘴皮也要赚取一两文利润的那些个商贩此时却将自己平时视为命惡根子一般的营生物件全部拿了出来供这些个伤患使用。不管是茶肆酒坊，还是布庄饭馆此刻全都挤满了人。
“那位小兄弟，对，喊的就是你，来我这里帮忙搭把手”
接过酒坊伙计手里的茶碗依照指示梁山蹲下身子将碗中的茶水缓缓流进躺在草席上的伤兵嘴里。觉摸着自己嘴里有了些清流感，这个少了一只胳膊和一眼睛的中年汉子勉强挣开了仅存的那只好眼冲着梁山咧嘴一笑。之后似牵扯了身上的某块伤口，这个中年汉子轻声骂了句他娘的。既然自己也无什么目标，索性梁山就在这个酒坊之中替老板和伙计搭了把手。时间不觉到了中午，接过年轻伙计递过来的一碗茶水梁山仰起脖子就灌进了喉嗓之中。用棉袍上沾满了早已干涸血渍的衣袖胡乱抹了一把脸，随意捡了块空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兄弟，是哪里人氏”
听到有人好像在跟自己说话，梁山抬起头发现正是自己先前第一个给喂水的那名中年汉子，此刻看到他精神比早晨饱满了许多已经可以倚靠一根柱子半坐。
“呵，是老哥啊，我是乾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