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院,一间破旧的房间内,临时用石头和木板搭起了一张简陋的床,床上躺着一个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少年,一位白发老人握着少年的手,老泪纵横。
“老人家,孩子怎么样了?”庞林走了进来道:
“感谢大人救命之恩,刚才郎中已经看过,说孩子皮外伤倒不是碍事,只是似乎受了一些内伤,但只要服用一段时间的药,应该问题不大!”老头一头跪在庞林的面前。庞林赶忙把他扶了起来。
“那我就放心了!请问老人家,今日之事因何而起啊?”
“唉,怪就怪我这不争气的孙子吧!”
“此话怎讲?”
“说来话长啊,我这孙子父母去世得早,这阵子大家都去逃荒去了,我本来也想带着他出去讨米的,没想到他经不住饿,去偷海家种在地里的东西吃,被他们发现了!”
“现在按惯例还没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啊?”
“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这些年来,由于壮丁抽得太厉害、赋税交得太多,很多人家的田都没有人种了,大家种田一年到头同样吃不饱饭,男人们逃的逃了,女人们卖的卖了,孩子们就是四处游荡,老人们也是听天由命,活到哪里是哪天吧!”
“那海家为什么地里有东西呢?”
“海家和宁家,是我们这里的两户大族,海家的祖上是和刘焉一起从洛阳打江山过来的,后来刘焉让他在这里做了官,他的后人仗着有人做官,霸占了沱江渡口,吞并了几千亩良田;而宁家,听说祖上也是当官的,他们霸占了长江渡口,也吞并了几千亩农田,他们趁着荒年用很少的钱把大家手里的田收了过来,然后又请这些人做事,家业越做越大,现在是我们龙泉的两大恶霸,胡作非为,无恶不作,官府拿他们都没有办法,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啊!今天大人为我们强出头,还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付您勒!”
“这个老人家你不要担心,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孩子伤好了以后,我们再从长见议。”
刘文也没有闲着,他带着阿飞,来到了离龙泉县城几十里地外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了基本没有履职的亭长。
亭长对刘文的来头并不清楚,但看着刘文的穿着、气度以及阿飞的身板,他作为一个基层的小官吏,敏锐地觉得这不是一个一般的人。
“亭长,我们是向人打听才来到你这里的,我是龙泉县衙里新来的,奉县令之命,向你打听情况。”刘文既有所隐瞒,又开门见山。
“这位大人,我这亭长已经一年多没有领过俸禄了,与平常百姓无异,这县令来与不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您有什么尽管问好了,不过得快点,我还要去地里种庄稼勒,一家子都靠着我这双手,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望公子见谅。”亭长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他不愿意浪费他的时间。
“阿飞。”刘文朝阿飞使了一个眼色。
阿飞马上拿出一点碎银子给亭长。
“这可使不得,公子要问便问,这钱我是决计拿不得的!”亭长连忙推却。
“拿着吧,你只要如实回答问题就行。”刘文的口气不容拒绝。
“那就谢谢大人了!”
“你们没有领俸禄多久了?”
“都一年多了,自从去年县令死后,县衙里就没有开过门,大家都散了,也不知道问谁去要俸禄了!”
“县令死了,为什么没有派新的县令来呢?”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听说上面现在也是乱七八糟,根本无暇来顾及这里!”
“县令死了,不是还有县丞及其他官吏吗?”
“他们都是海宁两家的人,县令在的时候,他们就领着俸禄做事,县令死了,大家又回各自的家去了!原来县令每年除了征兵收税外,总会想办法筹措俸禄给大家发放,虽然有时不太按时,但大家也能够理解他,大家都省着点用,现在县令一死,大家都觉得没有指望了,上面也不管我们,我们就都散了。”
“县令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一天大家都在传县令死了,我们就去县衙走了趟,可惜连尸体都没有看到。”
“海宁两家是哪两家?”
“大人不知注意没有,就是你们县衙对面的两个大宅子,他们是龙泉县的两大名门望族,海家的族长叫海大福,宁家的族长叫宁得志,都是在这片地界上跺跺脚都会惊天动地的角色。”
“你管的这个亭有多少户、多少人啊?”
“原来有五百户、二千人,现在只怕只有两三百户不到、一千人不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徭役太重,壮年男人都从军去了,无人种地,地都荒了,留下女人孩子老人,跑的跑,死的死,人口就越来越少了。”
“那现在如果要你继续履行亭长的职责,领亭长的俸禄,你愿意吗?”
“怎么不愿意啊,亭长也是一个官啊!”
“那如果你当亭长,你觉得首先得干什么啊?”
“大人,如果你要说真话,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选人当亭长,而是抓紧搞粮食。现在秋收已经过了几个月,春种还没有开始,许多人家已经揭不开锅了,很多人家已经准备逃荒了,每年就是这个时节死人多,很多外出逃荒的人也不见回来,不知道是死是活,留在这里的也只有半口气了!说实话,我已经快半年没有看见周边的人家生小孩子了,大家一是不愿意生,生了也养不活,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