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殿,门大开,晚风吹拂而进,灌了一室的清凉。烛火因风摇曳,紫色的帘帐时起时落,偌大的厅室内,一片寂静。
门外几个宫人战战兢兢的跪着,满脸的恐慌。他们从未见过王上如此生气。
殿内,一身紫色流云裳的男子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那一片皎洁,地上满是玉器的碎片,以及满地的书籍,一片凌乱。
修长的手指握着琉璃玉的杯子,杯中自是那上好的佳酿,夙沙曜的薄唇边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自嘲,他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生气?
是气自己看到了那一副情景,还是气自己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感情?
他本要他们两人相互牵制,不让一方独大,这才能让他不至于担心有人会谋反,但如果他们合作,他便要除去其中一个,而另外栽培一个足以抗衡他们的人。
只是两个人之中,他不知道选谁?
思绪突然一转,眼又微微眯起,那个女人这么做又是何因?
想到这里,他猛然起身,往映画柳榭走去。
他出门的时候,那跪了一地的宫人才稍稍缓了口气。
夙沙曜一进门,便看见他的梦夫人还坐着,似乎知道他会来一般。
“王上。”苏云溪盈盈跪拜,浅笑悠然。
她知道他今夜一定会来,所以她一直在等他,等他问起下午的事。
他一反常态的扶起了她,眸中竟溢出了点点温柔,让苏云溪不由的受宠若惊。
直觉告诉苏云溪,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但她还是忍不住沉溺在了他的温柔之中,谁叫她爱他。
手指轻柔的挽过她的发丝,然后轻轻的向下,描绘着她的眼,她的眉,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轻柔的划动。
苏云溪在他的指下微微颤抖,她不明,为何他突然会改变?
于是沉醉,无法自拔。
他的头缓缓的低下,吻上了她的唇,温柔的辗转。
眼眸猛然睁大,似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又安然的闭上的双眸,任由自己沉醉。
在外人眼中,他虽然宠她,只是他并未碰过她,只是今日为何……
暧昧流转,在如此的温情下,她已然没有了思考能力,理智淡淡的远去。
“云溪,本王发觉本王喜欢上你了。”唇依旧抵着唇,喃喃的轻语自夙沙曜的唇中溢出。
苏云溪听到了后面的喜欢,却忽视了前面的称呼,她迷蒙的双眸微睁,望着眼前那个英俊的男子,娇羞启口,“王上,臣妾也喜欢你。”
唇角微微的上扬,他离开了她的唇,俯身在她的耳畔,幽幽地说道:“你果真就是苏云溪。”
此刻,苏云溪才把话听得真切,身体僵在了夙沙曜的怀中,“王上……臣妾不是有意隐瞒的。”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夙沙曜却温柔的笑道:“云溪,本王没有怪你,如果当初本王是因为把你当作梦儿而留下你的,那么此刻本王是因为你是云溪而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是谁,我喜欢的是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
一席话,让苏云溪瞬时登上了云霄。
一直以来担心夙沙曜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此刻,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他喜欢她,那比什么都重要。
“王上。”她娇羞的扑进了他的怀中,埋首在他的胸前,所以她并未看到夙沙曜眼中的柔情在一刹那之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猜测不透的深思。
他没问她事情的缘由,纵使他很想知道她为何要,而慕流景和骆宇非又为何会在这里?
因为他知道,她会自动告诉他,而且一字不差。
*
窗外一轮圆月,清冷地悬于天际。
彼时月圆,恰是十五之夜。
慕流景淡淡地凝着那妖娆之月,唇边漾着的分明是一丝苦涩的笑容。
怎么这么快就是十五了……
此刻,她不是应该身在炽离河边,等待着那个男人的温存,为她解除情毒之惑?可是为何,她没有去?是自尊心在作祟,还是另存希冀……希冀那个男人兴许会……
这样的念头拂过脑际,苦笑似乎又酸涩了几分。
慕流景啊慕流景,你当真高估了自己呢……
他西国之王,怎会抛下自己的国家赶来这里?他会如约去炽离河,却绝对不可能来这里寻她!
媚情丝,是“媚”还是“没”?
这只是身体的沉沦,她知道,yù_wàng陷得越深,那么情意就会越来越背道而驰吧……
凤倾歌,为何你看不透这一点?或许是你懂,却故意去回避?
身体莫名地起了一阵隐痛,她苍白地抬眸,眼底难得划过一丝惊慌。
下一刻,她会变成怎样?是否会如放荡的女子一般,人尽可夫,直到毒发身亡?
月色越发地妖娆,她的痛楚也越来越强烈。那阵阵撕扯着身体的痛,那层层席卷而来的空虚,如同泛滥的洪水般,几欲将她吞没,她竟生出无限难以言喻的渴望。
“痛……”她倚着墙壁滑落在地,发出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呓语,指尖深深地掐进手心,陷进肉里,试图压制住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却只是徒然,疼痛更甚。
理智一丝丝地抽离,她只想要解脱,只想摆脱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蓦地抬起眼,她直直地奔向床榻,枕下放着自己防身的匕首,颤巍巍地取出来,褪去刀鞘,锋利的刀面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嗜血寒光。
她其实不想死,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未完成,她也不知道如果这一刀下去,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