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脚链碰触地面而发出的铮铮声,我再度走进了这个地方。一个由光明转化为黑暗的地方,不错,也许这个地方早就是为我而准备的。
只是上一次我和它缘浅,没有待上多久就被放出来了。不过这次我知道,是真的走到了头。
我不紧不慢的躺在杂草堆积的“床上”,看着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的一切,不由得自嘲一笑“果然是今非昔比啊!”
“驸马爷别担心,公主会想法子的。请驸马爷耐心等等吧!”
“是啊!再说了,小的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您会谋反的。这么多年,驸马爷您的善举天下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就是,百姓们谁不知道驸马爷的为人,此番定是被冤枉的!”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为我打抱不平,心里由衷的感到温暖。我回头看着这两个站在门口的狱卒,他们的脸上均显露不平的神色。
我只得笑着说道“没想到,现在还有你们愿意信我…”
只见其中一个矮胖的狱卒连忙对我摆手说道“不不不,驸马爷。信您的不止我俩,还有这天下的百姓呢,您不知道,听说您此次入狱,百姓都纷纷陈表万民书。说是要让皇上亲自重审呢!”
万民书…也难为他们还记着我。我看着他俩双眼红润,一副强忍着泪水的模样。不禁感叹,曾经有过滴水之恩的人今日在我蒙难之际竟能涌泉相报。而那些我用性命为之付出的人,如今却千方百计的想取我的性命。
不怨天尤人,只能怪自己太过愚蠢。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看着他二人,我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本就是一个时日无多的人了,何必将消极带给他人呢。
他们也只是带着浓厚的鼻音回答我“是,驸马爷!”
五年了,快五年了,这五年里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说实话,要真的让我回忆,我的确是记不得许多细节了。人总是这样,只有临死的时候,也许才会有空闲静静回想从前,却又发现脑中的空白实在是太多了。
我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月色凄清,夏鸣虫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我条件反射地将手伸进怀中摸索了一番,恍然记起那一解相思之物早已不在了。
是啊,虽然周围景色相同,不过好多东西其实已经回不去了。
玉笛碎了,回不去了;岁月逝了,回不去了;人心变了,回不去了!
“明月楼,
几多欢笑几多愁,
月上柳梢几春秋,
多少绕指柔。”
“你不配念这阙词!”冷冷的声音将我打断,带着丝丝沙哑。
“近日来天气虽渐渐热了,可到了晚上依旧会降温。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呢?”
我没有转过身去,但我知道她现在肯定正嘟着嘴呢,每每教训她时,她都会是这个表情。
“本宫的事,就不劳烦冯姑娘操心了!”
“姑娘…”我笑着转过身去,恰巧碰见了她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冰冷到我竟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
只见她的嘴角浮现出轻蔑的一笑,随即嘲讽的对我笑道“可不是姑娘吗?难道我还要唤你一声驸马不成?莫不是你做男子做久了,都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了吗?”
这牢房的狱卒看来早已被她遣散了,她肯只身前来,应该不是为我送行这么简单的吧!
都五年了,其实有时侯我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
“公主觉得,我是谁呢?是冯少英?还是…”
“冯素珍!”她毫不留情得冷冷将我打断,我莞尔“是了,我是冯素珍,公主想起了嘛?”
她听见我这么说,一甩袖侧过了身子“本宫今日来,可不是与你叙旧的,更不是…为你送行的!”
她的样子还是没有变,依旧是那么清新脱俗,不施粉黛的容颜衬托出了她的美。可是这种美总是那么的恬淡,仿佛周围永远都有一股灵气围绕着她。头上没有过多的头饰,只有一根荼蘼发簪,那簪子她竟还留着。
透过窗内吹来的风,轻轻扬起了她的发,淡紫色的衣玦亦如此。可正是这样,更加突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这该是多么不和谐的画面啊。
反观我,一身灰蒙蒙的囚服,蓬乱的发。连我自己都有些嫌弃了呢!
我低头笑而不语,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然后席地而坐,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个满是灰尘、破旧不堪的茶壶,由于没有杯子,就直接往嘴里喂。
大大的喝了一口,味道真的不好,酸涩不说,还有一股子霉味儿。
“你就喝这…你以前不会喝这样的…”她看向了我,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颤抖,见我咽下了那“茶水”,便本能的用手捂住了嘴。
看着她这般模样,我不禁发笑,公主就是公主,我只淡淡答道“喝什么又有何要紧,反正也是个…将死之人了,公主的休书也拿出来吧。我早些签了,公主也可早些离去。”
她转过了身,默默凝视着我,半晌才冷笑道“你还是这么聪明,只可惜…”
“不过是个女子,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讽刺,何等的讽刺啊!
其实一开始我看到她得时候,她紧藏在身后的手就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帝王之女肯贵足踏贱地。除了她的一封休书,又能因为什么呢?
她嘴角牵扯出一抹浅浅的冷笑“你就这么迫切的想要这封休书?就这么急着想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