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必忙了,哥哥决定的事何时改变过?当日我那般求他,还不是被禁足在此。”我拉住母后的衣袖摇头道。
“婉儿说得没错,朕断不会改变主意。”
龙纹云靴晃过,我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头顶投下的阴影,可逆着烛火视物不清。
“陛下来了。”我还是道。
一声叹息,我身旁的床褥塌陷一块。
“还是不肯原谅哥哥。”这是肯定句。
我不说话,楞楞地望着床帐顶。
母后起身,将身边的位置一并让给萧柯:“何苦来的,好好的兄妹俩非要弄得跟仇人似的。你们父皇走后哀家本是不愿再理事的,如今可好,儿女总是不省心。”
萧柯起身,轻按着母后的肩头让她坐回到刚才的位置,才陪笑道:“母亲哪里的话,做儿女的再不济也不敢劳动母亲,母亲若非要责怪,那自然是儿子的不对,儿臣在这给您赔不是。”
我望着床帐嘴角微微冷笑。
母后自然不是好打发的:“哀家虽久不理事,也知这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昌平向驸马求情驳了你的面子是昌平的不是,皇帝惩罚,哀家不会多嘴。”
“昌平。”萧柯嘴角牵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母后抬手制止:“不关婉儿的事,此事哀家早有耳闻,只是今日赶上哀家便要说上一说。”
“母亲有什么想说的,改日儿臣亲自到长信宫听您训诫。”萧柯向母后微微行礼。
“哀家知道你大了,不再服哀家管教。哀家虽在宫中养病闭门不出,可眼没瞎耳没聋,近日屡屡有翰林学士弹劾皇后有牝鸡司晨之嫌,你可知?”
我坐起身,出神的瞧着母后,仿佛那个父皇在世时气度雍容的女主人又回来了。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你又可知?”
“母亲,您年纪大了,身子不济,切不可轻信谣言被小人蒙蔽。”萧柯依旧言笑晏晏的打着太极。
“曹家的手是伸得有些长,可皇后还算本分,朕也遂了昌平的愿将曹家的小公子送去了西北驻军,也算小惩大戒。此事,就作罢不提了。”
“你……”母后猛然起身,气得捂住胸口。
“平日里再怎样哀家也是不管的,可如今皇帝难道也鬼迷了心窍?内臣弹劾,牝鸡司晨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的,皇后到底灌了你多少mí_hún汤,让你这般罔顾朝政?”
“母亲,您消消气。”我见状赶忙起身扶住,可躺了太久才一下床脚步不稳。
“姑姑。”我唤了一声。
姿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住我,我站稳身子,将母后扶坐在床榻边。
“母亲,朕这就遣人去请太医。”萧柯显然没想到母后会情绪这般激动,竟一时也慌了神。
“不必。”
母后推开我扶住她的手,却向姿晴道:“哀家身子不济,你替哀家往公主这多走动。如今婉儿也是有身子的人,哀家终是不放心。”
姿晴点头。
母后接着道:“皇帝,哀家知道劝你不住。只一句话,你务必谨记,万不可将祖辈的基业毁于一旦,不然百年之后,哀家如何去见先皇?”
“母亲放心,朕有分寸。”
“那就好。”
又道:“姿晴,咱们回罢。”
“母亲,婉儿送您。”
“不必,夜里凉,你早些休息。”
说罢,母后抬起手还是抚摸了我的脸。然后抽手,渐渐消失在长乐宫的夜色中。
我收回望着母后离去方向的视线:“哥哥,如今众叛亲离的滋味可还好受?”
“果然是你。”萧柯眯起眼睛望着我。
“不是我。”我摇摇头,“如今我被禁足,怎么可能散布什么牝鸡司晨的谣言?”
“哦?那就是北齐那个废物皇子。他一向分外看重你。”
我亦摇摇头:“不可能是他,他势单力薄,在宫中本就无依无靠,而且,他偷偷遛进宫探望我,一直住在偏殿,哪里会有闲暇散布谣言。”
“那倒未必,”萧柯笑了笑,“在朕看来,那小子精的很。”
“哥哥,你何时变得这般多疑多思。旁的人也就罢了,母亲岂会害你。”提到母后,我的情绪有些激动。
“况且,母亲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断不会听信谣言,除非确有此事。哥哥……”
“婉儿。”萧柯突然抬眼望我,眼神里有了往日的温柔,他慢慢靠近我,顺手帮我理了理头发。
“你现在身怀有孕,禁足之令就免了罢。”
“哥哥,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要朕替你写封手书着人告知萧将军吗?”
我叹了口气,看来哥哥铁定了心不去理会牝鸡司晨的谏言。
“不必,他现在边疆,臣妹不想夫君因为我的事情分心劳神。此事皆不必提了。”
我伸手,握了握萧柯帮我理顺头发的那只手臂:“哥哥,政务繁忙,请先回罢。”
说完我松了手,心里面因着萧襄的事,我们心中终是有了心结。
萧柯什么也没说,见我转身走进一层层幔帐里,也只是默默站在原地。
良久,我听到了长乐殿殿门开启的声音。好像是夏影进来撞上萧柯,道了声万福。萧柯什么也没说,接着传来殿门关闭的声响。
“殿下。”夏影进来带了一室的药气。
我胃里一阵翻滚,还是皱了皱眉生生忍下。
“何事?”我道。
“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去取了药来,殿下快些服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