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期和项籍往咸阳去有一段时间了，高师傅也突发奇想想去云游天下，丢下两个女儿就走了。我和虞妙思念着他对我有授业之恩，私下里也常常接济着两个小姑娘。可没过多久大一些的红雪也离家而去，不知所踪。虞妙思可怜才六岁的那个，便接回来养在虞家。
我初见这个小姑娘，她穿着改了很多次补了很多次的旧衣服，软软的脸蛋上脏兮兮的，心中生怜，就留在身边教养着。我眼下是待字闺中的年龄身边带个小娃娃不大像话，于是便认了她做妹妹。又瞧她爱抬头盯着流云发呆，就给她取了云意这个名字。我击筑时她在我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我念书时她就在旁边睡觉，我和虞妙思一起刺绣说笑时她也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她不大爱说话，却是极为活泼。有了她在身边，渐渐冲淡了我对吕荷的愧疚，我一心宠着这个小丫头，一时忘了不少不该忘的东西。
秋叶落尽，便是雨雪霏霏的冬季，会稽属楚，冬天也不是特别冷，平静地过去了。次年开春，咸阳宫扩建完毕，在各地大争宫女。消息传到会稽，虞妙思说给我听，一共要在会稽征召二百个适龄且家底清白的姑娘，都交到了泗水亭长刘季手中操办。倒不用担心我和虞妙思会被选了去，只是会稽如今适龄的姑娘非富即贵的多，普通人家的少，难免要向我们开口要人少不得一阵慌乱。
虞家只剩我和虞妙思，虞子期余威仍在，一时间还没闹到我们家里来。我和虞妙思商议着先修书去咸阳告知虞子期，然后这些日子紧闭门户，除了日常需要不出不进，量刘季也不敢怎么样。
这样一来，日子比以往更清净，我每日陪云意玩，和虞妙思闲话，浑浑噩噩地也当把这风口浪尖混过去。然吕雉忽然传了口信，叫我陪她去添置新的脂粉佩饰，她突然让我陪她不免让我不解。虞妙思解释是自己推脱了不去她才来邀我的，如此我也推辞了不去。不料她再三传信，我和虞妙思无法，只得开了门让我去了。云意身边离不得熟悉的人，我就没有带萍儿，一个人去了，想着也就两三个时辰就回来不碍事。
我到了和吕雉约好的地方，这地方说来也奇怪，是在离吕家和虞家都挺远的一条小巷口。我等了一会儿吕雉才姗姗而来，她笑眯眯地和我招呼挽着我的手就往巷子里走，巷子有些昏暗，我起初犹疑着，后来听她说知道里面有一家好的专门打饰品的铺子，也就跟着去了。
里面的确有家铁匠铺子，但看起来已是废弃许久了，火炉无火，铁具生锈，我心里害怕，“雉姊姊，好像不大对头，咱们快走吧。”
“走？走去哪？”吕雉不慌不忙道，只见她拍了拍手，铁匠铺子里冒出来四五个家丁打扮的人，朝我一拥而上，反扭住我的双臂。
“雉姊姊你这是做什么？”我惊魂未定，大喊道。
“做什么？虞凉思，你真以为你和项籍那狗贼做的事真是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吗？！”吕雉掐住我的脸，质问道。
我一下子懵了，那些不好的回忆猛地全部归位，恐惧和恶寒席卷全身。我头皮发麻，逞强装傻，“你，你在说什么？！”
“我妹妹被你和项籍害得溺水而亡，你这么快就忘了？”吕雉冷笑道，一个耳光打过来，“她当时的确一时糊涂推了你，我也替她向你道过歉了，可你为什么要不依不饶非害得她魂飞魄散才甘心？！”
“一时糊涂？”我半边脸辣疼辣疼的，怨气和火气达到了顶峰，“她一时糊涂差点害死我，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她养的狗在我的家里欺辱我，让我家人也跟着丢脸。她还散布谣言说我虞家是一窝狐妖，你说说，到底谁是谁非！”
“那你凭什么要杀她，她死后吕家还不是一样受徐家的气，被徐家人砸打！你杀她的时候有没有替她须发斑白体弱多病的老父亲想一想！说理我说不过你虞凉思，你既然喜欢卖弄心计，那我就送你去全天下城府最深的地方好了。”吕雉的长指甲在我脸上轻轻地划着，“可惜了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要是去了那再出去也就成了老姑娘，没人要了。”
“什么？！吕雉，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害怕地挣扎起来。
“我夫君泗水亭长说了去咸阳宫的好姑娘还差一个，他想尽办法都找不出那个合适的姑娘。我不忍看他劳累，于是就想到了你……”吕雉松开了捏着我脸的手，招呼了两个人牵了一只大大的布口袋过来，囫囵把我装了进去又扎进口袋。
“我告诉你吕雉，你要是敢这么做等我哥哥回来等项籍回来，你们全家都会不得好死！你就不怕项籍劈了你和你的老父亲吗！吕雉！你这毒妇！”我歇斯底里地大声叫骂着，希望巷外有人能听见能过来救救我。
项籍，阿籍，你个靠不住的，你在哪里啊。
大约是被我骂烦了，吕雉让家丁一记手刀往我脖子上劈过来，我两眼发黑，没了意识任凭他们把我装上了送往咸阳宫的马车。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摇摇晃晃地上路了。说是马车，其实就是一匹马拉着一辆板车。一辆板车上坐了十个姑娘，哭哭啼啼地就快要断气了。我们走在一片黑漆漆的树林里，早已出了会稽城界，连天都黑了。
我意识清楚就立马大喊着停车，“你们找错人了，你们找错人了！我是虞家二小姐，你们抓了我不要命了吗！”
可没人理我，我喊了几次都得到同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