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光明台的院门，熟练地窜到御花园里一条避开巡逻军队的小路，猫腰穿行在树丛中。胡亥爱吃宵夜，这条路就是他指给我的，我轻而易举地就穿过御花园穿过永巷，来到了御花园的菜地。过菜地就有些麻烦，需要保证不留脚印，只能从篱笆慢慢地横行。然后再用不知他从哪骗来的御膳房门钥匙打开门，找到存放糕点小食的地方，随便拿点就走。最后，原路返回。
这套动作逐个来做其实也不算什么，但是若要连起来一口气完成回到光明台后我总会累得说不出话来，幸而胡亥总是不耐烦地给我递过来一杯温茶。我心中感触，真不知道没有我的时候胡亥是怎么一个人跑来跑去，累死累活却没有人给他递杯茶，少不得又替他心酸了一把。
“从前都是你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吗？”我忍不住问出了口。
胡亥吃了一口绿豆糕，嗤笑一声，“我来时一个人去时也不能带走什么，谈何孤单。”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在乎，忽然笑脸变得微妙狡黠，“难不成你真的要给我殉葬？”
我白他一眼，这小孩算数有问题吧，“我比你大好吧，要死也肯定死在你前面。”但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楼已经被胡亥搞歪了。
他点头赞成，“嗯，的确。反正我也不是真心要你给我殉葬，免得我到了地底下还要被你个男人婆吵吵吵。”
“臭小子，谁是男人婆啊？！”我揪住他的耳朵，作势要把他拎起来，“
来啊，今天老娘就和你一决雌雄！”我跟他定是八字相冲，见面不到半刻钟就吵，话不过三句就得掐。
“小爷决不决都是雄的！撒手撒手，虞凉思你以下犯上！”“就你这身高还敢尊上，别逗了。”
“虞！凉！思！给小爷滚去睡觉！”
……
临睡前我和胡亥又打闹一场才各自回房歇下，自从有一晚我趁他睡着给他画了一张大花脸以后他就不敢再让我守夜，夜夜紧锁门窗，苍蝇都飞不进去。我也乐得清闲，夜夜安眠。
这夜估计是和胡亥闹得久了些，过了入睡的时辰，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开始想念起远在千里之外的虞家人和项籍，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遭人设计进了宫，虞子期头疼的毛病有没有再发作，虞妙思会不会还在为我伤心，萍儿嫁人没有，云意是长胖了还是长高了……
进宫数月，春成了秋，桃花落下，桃儿青白，鸿雁南飞，却带不走一页锦书。我的眼眶泛红酸痛，起身点灯，取来笔墨，打算修书一封。不管寄不寄得出去，都是一个寄托。书短情长，落笔却抓不到头绪，胡乱写了一页竹牍就丢了笔，惆怅于心难以吐露，人生大悲之一。
我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皇帝要召见胡亥又误不得时辰，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就去叫胡亥起床，伺候他洗漱穿衣。飘飘忽忽地跟着他往东明殿里去，吃了早饭再陪他去了宣室殿。
皇帝刚刚下了早朝，步履稳健地走进来。这不是我头一次见到他，没了畏惧之心，精神不足也懒得听他和胡亥对话，一心只想着趁他们不注意垂头小寐一会儿。
“虞凉思，虞凉思。”我正睡得香甜，不知是谁在拼命用胳膊肘撞我，直把我撞醒了，我一睁眼就看见皇帝正威严地瞪着我，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跪下道，“奴婢该死。”
“罢了。”英明神武的秦始皇大叔显然没有要跟我计较的意思，“你一个人照顾小公子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朕理解，来人，赏。”
“奴婢御前失礼不敢受赏。”千万别端过来什么鸩酒白绫啊。
“天子一言九鼎，你就不要推辞了。”皇帝道，幸好拿来的真是几两金银，我安心谢了恩又听他接着说，“朕再多拨给你几个奴才，一个公子只有一个奴婢伺候成何体统。”
“不劳父皇费心，儿臣好静伺候的人多了反而吵闹，虞氏是个不生事的，儿臣用着安心。”胡亥说着冷不丁回头睨了我一眼，我也暗暗瞪了他一眼，谎话说多了不嫌牙酸吗？
皇帝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也好。你能明白静中有境这个道理倒是难得，准奏罢。”
胡亥在宣室殿用了午膳才以午睡为由要回光明台，皇帝下午还要去看最近身子微恙的郑夫人也就没挽留他。一回到光明台我整个人都都像没骨头似的软下来，胡亥嫌弃地看了我两眼，绕开，“若是真的没休息好就去睡会儿，少在这碍我的眼。”
他不爱午睡，午时还是爱捧着书或是习字。我本着跟他唱反调唱到底的理念，硬气地强撑着不肯去睡，守在他矮几前发呆。他才不在乎我如何，只把我当做空无，不理会。
大约是午后神虚，我实在撑不住，眯了一会儿，眯着眯着就睡着了，趴在他的矮几边缘做我的春秋大梦。醒来时却早就过了时辰，日头往西偏了又偏，胡亥也不在几前。初秋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我却感觉不到冷，低头一看身上多了条毯子。
找遍光明台上下都不见胡亥，我不敢贸然往东明殿里问，兀自猜度这个时辰他应该在武场，就悄悄溜了过去。我赶到那里，他正好在练习马术。小小的人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持木剑和另一个差不多大的小侍卫正激烈地拼杀着，明明几乎被逼到满头大汗，身形不稳他却还是咬牙不肯服输。
我一晃神的功夫，他竟夹紧马肚，勒死缰绳，骏马嘶鸣着扬起双蹄猛地一下蹬在小侍卫身下之马的脖子上，小侍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