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十六年前的夏天。
地点:汉城郊外。
即便是在夜晚,闷热的空气还是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被炙烤了一昼的大地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像是一位垂死的老人,安安静静地卧在东方的一角。
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奶奶从县医院里走了出来,炎热的天气并没有对这个骨瘦如柴得老奶奶垂怜半分。
老奶奶佝偻着身躯,手里提着一大袋药,眯着眼睛极力地分辨着前方的土路与水沟,木讷地向前移动着。
“哇啊~”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撕破了漫漫长夜,划过空旷的田野,飞入了老奶奶生了茧的耳朵里。老奶奶停下了蹒跚的脚步,思忖了好久,老奶奶心想“肯定是老了,这田野之中怎会有婴儿的啼哭,我一定是老了,耳朵不中用了”。
老奶奶清楚地很,自己已是自身难保。她将身子重新正回到小路中央,继续向前移动。然而刚刚踏出半步,婴儿的啼哭再次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更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不断蹂躏着老奶奶柔软的心儿。
老奶奶住了脚步,循着婴儿啼哭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在一堆乱草丛中,借着皎洁的月光,老奶奶眯着眼睛看清了襁褓中的那个婴儿。璀璨的星空中一颗流星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飞向了东方大地,蓦然地,婴儿停止了哭泣。
老奶奶慢慢地蹲下佝偻着的身子,将婴儿抱了起来,再慢慢地起身,重新回到小路上往家的方向走去。
老奶奶一步一步将婴儿抱回了那个贫穷的村落,又一步一步将婴儿抱进了那个原本不属于他的家。
此时老奶奶家门口已是聚集了不少父老乡亲,老奶奶为人忠厚善良,自是帮助过不少人,这些人见老奶奶出门久不归来便要去寻人,刚要出发便见老奶奶归来了,还抱着一个婴儿。
不用问,众人就都明白了。奶奶心地太善。
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刚刚做完月子的李婶抱起婴儿就给他喂起了奶。
“咦,这有张纸条。”李婶在婴儿的腋下发现了一张白纸。
“孩子姓张,我们为了躲避追债无奈之下只好将孩子遗弃,愿善良的人们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将他抚养成人。”李婶吞吞吐吐地念了出来。
“就叫他张翼飞吧,这个孩子我来养。”老奶奶给孩子起了名,嘴里念叨着飞儿,就要从李婶怀里抱过孩子。
乡亲们着急了,你一言我一语。
“飞儿我们帮你养,这么多人还愁养不起个孩子么。”
“村里很多有奶的妈呢,这孩子饿不着。”
……
就这样翼飞在众乡亲的照顾下转眼间已是十六岁。
汉城的夏天还是一贯的炎热,一棵高大茂密的老槐树下,盘腿坐着一个俊秀的少年。留着碎碎的短发,乌黑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尖尖的下巴。少年好像不应该属于这样一个古老而又落后的村落,可是少年又有着这个村落朴实而又善良的性格。
阳光跃过槐树的树冠打在了少年的脸上,少年眨了眨眼睛,合上书。像往常一样,拿了放在身边的两个铁水桶,走向了旁边的一口大井。少年打满了水,轻松地提着铁桶走向了村落。
少年往返在水井与村落之间,一趟又一趟。
……
“飞儿,水都帮乡亲们打满了吗?”老奶奶坐在院落之中,早已是花白的头发。
“当然了,奶奶。这是我最后一次给阿爸阿妈们打水了。”少年的声音柔缓而又平静。
“这是阿爸阿妈们给你准备的。”老奶奶声音颤抖着。
老奶奶知道终有一天他要离去,就像当初给他起名字一样,奶奶也希望他能够张开翅膀去飞翔。
少年接过包裹,斜系在身上。向山的那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