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戊时的梆子敲过了,蒋氏派去几房处的人都回来了。
“步大老爷说几日太晚了,明日一早请太太和二爷到集贤厅议事,太太可以提前收拾了。二房的余老安人说今晚您就好好想想再看看怎么安排家里的事,明日再议。其余几位主子们也都说让您今晚好好拾掇屋里的事,外院的事自有爷们,您不必担心。”
既然傅洪步说可以提前收拾,是不是就说明自己丈夫的职位很有可能会挪地方了?
蒋氏细想了一番这才吩咐:“这样吧,都先回去休息,等明日再说。要是老爷职位有所变动,那倒也会留时间给我们搬家。”
众人便起身告退,如此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五更四点不到,愹晞便起了身。待随蒋氏、愹暄等人一起去了玉清影碧的福寿堂拜见两位老安人时已将近辰时了。永晖则直接去了外院傅洪步的知语轩。
“蒋弟妹,真是赶巧了。时辰都不错上下的。啧啧,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步大伯母郝氏在离玉清影碧远远的地方就已经招呼上来。
只见大房的人都跟在郝氏身后。
蒋氏笑着摆手道:“不要紧,就是昨晚没歇好,等晌午回去睡会儿就成。倒叫大嫂担心了。”
郝氏冲着身后道:“老大媳妇,赶快把你二婶婶扶着!”
从后面应声走出来个年轻的妇人,“二婶婶,侄媳妇扶着您,也叫两位妹妹歇歇。您可别怪我服侍的不好!”
愹暄把蒋氏的左手支给暽大嫂子。
歭伯母又道:“快快,也都别在外头耗着了,瞧着天都没亮透彻呢!进去说话。屋里头拢的火,两位老安人等着呢!”
众人簇拥着进了门。樊姨娘被领到了别处,丫鬟仆妇们也去了抱厦。
宽敞的堂屋一下子涌进来十来个人一下子还是有些拥挤了。
愹晞这才发现她们和大房是最后来的。
蒋氏上前给二老太太、四老太太行礼:“给二婶、四婶请安了!二婶这两日身子可还好吧?”
倒不是蒋氏不关心四祖母,只是因着四祖母比傅洪武还小一岁,问这话反而显得郑老安人老态。
余老安人看着慈眉善目,话语间带着浓厚的关中方言的口音:“起来起来!我好得很,好得很!”
郑老安人在一旁道:“这不是前天还叫他们带着下地里去看!我喊累的时候,嫂嫂还走得起劲呢!”
歭伯母在一边插话:“娘,四婶,您二老叫二嫂坐着说话,她昨晚没休息好呢!”
余老安人道:“也不早点跟我说一声,还叫侄媳妇给我行礼!”又埋怨暽大堂嫂:“你也是,不劝着你婶!”说罢挥手向蒋氏道:“你坐着去,我看看几个孙辈的小人儿!”
永昀正经地磕了头,倒是到黎哥儿行礼的时候,余老安人开了口:“……黎哥儿又长了一截儿似的。来来来,叫二祖母抱抱。”
方妈妈就把永晔抱给余老安人。
嵗二伯母管氏却一脸不痛快地撇了撇嘴,“这樊姨娘呢?怎么没见着她进来给二婶磕个头啊?二嫂,您这就不对了嘛!怎么不叫下人来给长辈磕头呢?”
严妈妈说嵗二伯母嫁进傅家近二十年,一连生了三个闺女,给嵗二伯父抬了房姨娘,结果还是生了闺女。嵗二伯母好不容易怀了个儿子,结果生下来不到四岁就夭折了,如今她养着的永曜只有六岁,是嵗二伯父三十三四岁的老来子,在大祖父一房的子孙里行四。据说永曜的生母是个家生子,生产的时候出大血死了。
管氏阴阳怪气的一番话还没说完,屋里就都静了下来,她却犹自不觉,继续道:“妾就是妾,哪能因为生了儿子就硬了腰板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的,二嫂的家教也太宽松了些……”
“咳咳”只听郝氏轻微咳了咳,又沉声道:“你有完没完,武二婶话还没说完,哪里轮得到咱们小辈发话!蒋弟妹有没有不是,也轮不到咱们这些个平辈们评论!”
傅家本来对妾室束的紧,家里的庶出子女并不多,特别是老家,庶子庶女就更少有了,庶生子按规矩都是抱给正房太太教养的。余老安人亲近永晔,她却找樊姨娘的茬,到底是眼红人家生了儿子。
郝氏自然心里不痛快,二弟没有嫡子,把庶子当嫡子养,他妻子这做正房太太的却一副瞧不上庶子的模样可不是打他们大房的脸么?而且永曜就在屋里,他听了难不成就不吃味?
何况他们这几兄弟的祖父就是庶出,她管氏瞧不起庶子,岂非在贬低祖宗?
永晔其他的不懂,却知道嵗二伯母是在批评自己的生母,一时间涨红了脸,在余老安人怀中很是不安。
蒋氏虽不舒服,操心傅洪武的事,可也见不得有人对自己屋里的事指指点点,似笑非笑道:“管弟妹可真不愧是大家出身,规矩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半分也不肯错的。只是今日满屋子的主子,姨娘进来是算主子还是算奴才?说是主子吧,这一屋子的长辈正主都在,也不合规矩。说是奴才吧,好歹也育嗣有功,这么着就折了身份。”她又转向余老安人道:“二婶婶,您如今辈分最大,您说呢?”
管氏是山西平阳府万泉的大姓管家的嫡女,管家的二房大爷管淇现任朝廷户部侍郎,正是管氏的嫡亲叔父。
可谁都知道,管氏的娘家再厉害,也比不上蒋氏的父亲蒋惇复是这几年新晋的阁老——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
余老安人不是管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