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忘川,格外的不平静,暗涌,漩涡。
一个个狰狞的面孔都在笑。
“自由了,自由了,哈哈哈……”
他们都在笑,笑得刺耳,快要把人淹没,她想要捂住耳朵,可是浑身上下却动弹不得,害怕,她很害怕。
笑声中却有人走了过来,从背后捂住她的耳朵,隔着那人的手掌,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走吧,今日我是来履行诺言的,走吧。”,她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就见一个墨色身影淹没在这深深的忘川河里。
是谁?到底是谁?
“谁?”岳沉吟猛然睁开眼睛,胸口有一口气难出,不住地喘着粗气。
是梦啊,原来是噩梦啊。
相思盯着岳沉吟看了许久,道:“姑娘昨夜睡得不香?”岳沉吟揉了揉眼睛:“没什么,做了个吓人的噩梦罢了。”相思没有再回话,只是看着桌上的灵芝。
岳沉吟想起来这个灵芝是顾殊然昨日从相思身上顺回来的,虽然这本来就是医馆的东西,相思面色也不好,昨夜应该也是睡不好,岳沉吟将灵芝收进柜子里,似乎是自语道:“这灵芝昨日不知怎么掉在门口了,关门的时候才看见。”相思轻轻点头,依旧不冷不热道:“是相思疏忽了。”岳沉吟眼睛稍稍一眯,却只笑了一笑。
傍晚待得天色再暗,相思一如既往辞了岳沉吟,岳沉吟将装灵芝的柜子拉开,果然,不见了。岳沉吟叹气,不是说过不要再让我抓到了吗。
这样一个破漏的小屋里,飘着阵阵药香,内里有一个男声传出来:“相思,那女大夫对你如此好,日日都送你灵芝人参,你可不要忘了人家的恩情。”岳沉吟立在屋檐下,静静听着。
“相思知道了,讼君哥哥,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那男子的语气里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道:“不是说了让你叫我先生吗?”
“如今你不在学堂,要做谁的先生呢,讼君哥哥,等你好了,再过些月份相思……也要及笄了。”她这话说的婉约,可话语里的意思却直接明了。
男子停了许久,道:“相思,你上次不是说东街的糖人好吃吗,给讼君哥哥买一个过来吧。”
相思一愣,眉梢里带了喜色:“讼君,哥哥?你肯让我叫你讼君哥哥了?”傻笑了两下,道:“我马上就去。”
相思远了,那男子才道:“贵客盈门,恕在下卧病不能远迎。”
岳沉吟进门去,药罐子里还煨着那株灵芝草,刚好,岳沉吟挽了衣袖替那男子倒了一碗药水递过去。
他别过头去,道:“姑娘不用费心了,在下早已病入膏肓,已经撑不了多久,即便是这些日子相思在姑娘处偷的灵药也无济于事。”岳沉吟将药碗放下:“你都知道了。”他笑了笑,本来就文弱,这一笑却更显单薄了。“谢谢姑娘这些日子对相思的照顾,我若走后,只怕还要劳烦姑娘了。”
这个男子,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可知道,与我谈条件是要付出代价的。”男子苦笑一声:“将死之人,还怕什么代价呢。”
岳沉吟伸出一只手来,淡淡道:“那,用你的三魂七魄换一个心愿,你可愿意?”
“那便劳烦姑娘替在下好生照顾相思了。”
岳沉吟将手点在男子眉间,魂魄和记忆顺着手指如涓涓流水般涌入她体内。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学堂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小乞丐驻了一下,还是抬脚进去了。
温润的先生捧着一本《论语》,笑意盈盈地看着读书的学生们,先生薄薄的唇,声音玉润地念着那本《论语》,底下的一帮女学生时不时还偷偷望上先生一眼,小乞丐听着先生的声音,趴在窗口,忍不住念道:“子曰?子曰。”
后排的学生听见了小乞丐的声音,转头一望,瞧见一个脏兮兮的面孔,登时大喊起来:“先生,先生,此处有个乞儿在偷听呢。”
先生放下书卷,道:“无碍,你们继续念书。”先生开口了,便无人再说了。
小乞丐有些害怕,躲在柱子后面,先生走到小乞丐面前,柔声道:“你叫什么?”小乞丐抿着唇不说话,先生也不介意,继续道:“我姓苏,名讼君。”
小乞丐看着这幅春风如画的面孔,轻轻开了口:“我,我,我叫红豆。”苏讼君浅浅道:“红豆?不太适合女孩子,若是你愿意,我给你取一个如何?”小乞丐连连点头,苏讼君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红豆,红豆,我知晓了,就叫相思吧。”小乞丐这才一笑:“相思?很好听。”
“相思喜欢读书?”
“喜欢,可是我没钱。”
“那以后你就来这里,这个窗子,我给你开着。”
有个时候,缘分的起始,便在这一扇窗的之间。
小乞丐每日都趴在窗口听苏讼君念书,从四书到五经,从春夏到秋冬,小乞丐一日都不曾落下,苏讼君也总是有意无意的走到堂下念书,四目相对时,那一抹温润的笑容叫小乞丐的心怦怦乱跳,就像花蕾初绽一般,于是整个四季,她没有听进去任何一句书本的话,听见的,是那轻轻浅浅的念书声。
旁的乞丐都笑话她,说她穷死鬼还要学读书人穷酸,天天趴到别人的学堂,做那不要脸的倒贴模样,她也不在乎只管叫他们说吧,如今她在乎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早晨她从乞丐堆爬起来,还特地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