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刀,没有击中脖颈,而是劈在了鼻梁上,但因为是竖切,硬是从头颅中间破开,把脑袋分成了两半;第二刀,从锁骨穿进,从肩胛骨穿出,把头整个从身体上给掀了起来扔在一边;这个时候,人应该已经被推离桌面,于是刀锋从腹部刺进,把脊椎骨砍断,连带着一部分骨盆,都给剁了下来,可能是用力过猛,所以除了腿倒在椅子下面之外,其他部分都飞了出去,最后这一下,把紫檀木的椅子背都连带砍下来半截,真是粗暴的手段哪。”
李则斯铁青着脸看着淌满鲜血的地面,身体摇摇欲坠。“另外再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实,如果我的经验没错,这三刀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发出的,似乎凶手就站在弋轫的书桌上,从容不迫地在极短的一刹那,迎面挥出了三刀——砍骨头都不含糊的利刃,可惜我们又无缘一见了。”“你今天早上在哪儿?”深罗冷不丁地问。
“幽馆。”李则斯随即反问,“你今天早上在哪儿?”深罗仰天大笑:“麒王府,你信吗?”周徽的武装侍从,这时已经从外蜂拥而至,负责带队的头目厉声喊道:“殿下有令!请厘公子与楚先生速到书房,此处就地封闭,严禁各类人等出入!”“你能先说说,你怎么会在麒王府呢?”周徽的第一个问题,是问深罗的,那两个人都能听出来,他正在拼命逃避真正的问题。
深罗不准备让吴王有什么喘息的时间,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杀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挑衅:“我去查那个丑牛。我想知道,杀朱之的到底是不是他。”“他是吗?”“很遗憾。他不是。”深罗掀起袍子,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朱之死的那天早上,他就在麒王的身边。”周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但是他并不知道,深罗隐瞒了绝大部分的事实。
这几天,深罗一直在天元游荡,特别是晚上,他就像一只巨大的猫头鹰那样,睁开两只绿色的眼睛,悄无声息地四下巡视。他的重点针对目标,就是麒王府和丑牛。麒王府的修建,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因为麒王在边关作战,大部分时间都只住着一些仆人,负责清扫打理。去年冬天结束的时候,麒王的一次重要作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他才在春天刚开始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亲兵班师回朝,丑牛就是跟随他回来的贴身侍从之一。因此,麒王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豢养斯文门人,却带回来很多沉默寡言的武夫,这些人个个感觉灵敏,一般人想顺利地潜入殊为不易。
但深罗就相对容易一些,不过他盯了几天,实在看不出来丑牛有什么问题,这个没有脸皮的大个儿,白天像忠犬一样跟大皇子左右不离,晚上就拄着地坐在麒王的卧室门口,像只大狗一样闭着眼睛休息。没有任何嗜好,也没有亲朋好友,似乎他的生命里就只有麒王一个人,除此一无所有。
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质问他,十有也会被麒王听见动静,出来为他辩护。深罗可不想跟当朝的大皇子结下梁子,他只能耐心地等待。然而,就在昨夜,出了一件意外的事情。正在深罗潜伏到后半夜的时候,丑牛忽然睁开了眼睛,猛然把身体直起。他骇人的视线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瘦弱的黑影。
深罗险些叫出声来:他居然没有发现?身为灵的自己,竟然在感觉上输给了人类?这个黑影跟丑牛相对注视了片刻,低低地说出一句话来,深罗集中了全部精力,才勉强听清。他说:“你杀了大哥。”声音非常熟悉,听得深罗一愣:是朱罗?这个人怎么到麒王府来了?深罗脑子里电光石火地一转,立刻意识到:他是来寻仇的。看来,他已经把丑牛认定为杀害大哥的凶手,但是他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潜入麒王府,这个人绝非外表看上去那么没用。
丑牛硕大的黑色瞳孔,在惨白的眼底上动也不动,他回答道:“不是我。”在撒谎吗?深罗紧紧盯着对峙的二人。朱罗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全部变成了剧烈的喘息声:“我当时就该杀了你。”丑牛不为所动:“你没有瞄准。怪物。”“那两条命要算在你头上!”朱罗从喉咙深处嘶吼着向前走了一大步。丑牛几乎在同一瞬间,手中闪出两道幽暗的光芒,把院子中间作为装饰的石人雕像抓过来挡在自己面前。然而,巨大沉重的雕像跟豆腐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切开成了两半,滚落在地上。
朱罗:“你躲也没有用,我要把你的皮一点点剥下来!”丑牛在石像落地的前一刹那,用自己的软剑抓住裂开的巨石,轻轻地搁在地上——他在避免产生任何动静,惊扰麒王的睡眠。然后,用镇静到不像话的口气回应道:“我从不杀人。一个月之内,我只杀过一条狗。”朱罗的笑声嘶哑地几乎不出来声音:“鬼才相信!”他再度前进,丑牛再度用一半石像格挡,坚硬的大理石被看不见的锋刃切割到更小。看着眼前的死战,深罗顿时觉悟:独孤晟在描述黑市遭遇战时,提到过有两个路人的头突然被切了下来,原来是在场的朱罗所为!而那条死在陋巷的野狗,才是丑牛的手段。
那么,凶手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吗?寻仇的朱罗,不可能杀死其兄,然而丑牛的凶手嫌疑,已经在他心中开始动摇了。石像终于变成碎块之后,丑牛突然弯曲双腿,偌大的身体像黑色飞鸟一般,向深罗的方向直纵上来。深罗仓促之间,只能向下伏身,把身体整个渗入墙壁之中,注视着外面的异变。朱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