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道人意兴昂扬地吃酒,姬复默然无声,却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着附近。info
暂时看不出危险。却不能排除这名唤八方澈的道人是姚负山手下人的可能性。须得小心谨慎才是。
“八方道长是上谷人氏?上谷地处何方?”姬复开始试探性询问。
“上谷地属幽州北,离此也不过几百里,是我早些年修道吃酒的地方。后世的人唤我上谷三元,却是不知为何,难道修道一元,睡觉一元,吃酒一元,这三元吗?哈哈哈。道友也别喊我八方道长了,难听的很。贫道说不得要长你几岁。喊我一声三元兄,不亏你的。大不了请你吃酒便是。”八方比之之前还要不正经。
“三元兄又在说笑了,如何知道后世之人的称呼评价呢?”
“后世之人皆在我之后,无我无他,常人都以前者为因,后者为果,以为因不如果。实则不然,因果共生无差,单论重要性,却是因要重要得多。”
“等等等等,三元老兄,这因啊果啊,老弟听不太懂啊。”姬复茫然无措。
“哈哈,对啊你不知道,没事,我给你解释,挺新鲜的这个,我也是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在我们西南一千三百里的地方,有个禺氏,我有一次去这里玩,听到了高妙的佛法,讲的就是因果。我这位朋友十分了不起,那里的人都唤他马鸣菩萨。这些道理都是马鸣跟我说的,说要重因果,我自然是不能苟同,无我之因,何来后世之果?这话没错,但借此修身却是无聊的紧。但他宅心仁厚,是我的好朋友。不过他不吃酒。”
“听此说来,佛法以为万事存在因果的联系,以因果教育人们要修身养性,做了坏事也是自讨苦吃。这可比儒家高明多了,一顶大帽子,弄的人不情不愿的。可是三元兄却不欣赏这样的理论,又是为何呢?”姬复诚心询问,心里也是佩服八方澈的广博阅历,这些事情自己竟然闻所未闻。
“我们修道之人,感悟天地的智识,我守其一,以处其和。鹏飞天外,自知因果。在他佛法宣扬之下,教众不过畏惧于时间之外的未知的果,又搬弄修罗阎鬼之事诓弄他们,这些凡俗教众,行事受此牵累,戚戚一如过往,自然支持不得。我这修道的,因果于我来说,从来没有未知,也没有畏惧。菩萨跟我说了因果,我才知道我脑海里本来就有联系的那些事情,硬是被他分了个主次先后,自然支持不得了。”
“老哥能知因果?换句话说,三元兄你能知未来运命?”姬复心中满满的不信。
“哼!昌老弟若是不信为兄的话,大可自己往禺氏小国寻那马老秃子去问问!”八方道人也是顽皮,竟就这样耍起横来,姬复也是哭笑不得,只得好声好气地说:“小子哪里敢不信三元兄的话,这禺氏,难不成就是那大月氏吗。前秦有史料记载这个国家,并且一百多年前,博望侯张骞曾拜访过那里。大月氏好像如今处境并不好啊。”
“你管人家好不好呢,自己手里这么多事情。”道人正吃了口酒,刺到了喉咙,发出嘶的一声,突然狷笑,按声说道。
“终于还是现出原形了!”姬复眼神一凛,却没有说话,更加集中了精神,沉默着等待三元。
“道爷知命罢了,却不入世。知命,则修身养性,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至于别人的命,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的。即使是一些我非常想做的事情,道爷也是不能做的。”道人轻轻说着话,仿佛在解释,又仿佛是自言自语。他轻轻的说着,却仿佛沉默着。姬复神色不动,心里却是更加疑惑紧张。
“哈哈,道爷吃酒吃饱啦。力气足了该上路啦。道友小弟,此番结个善缘吧。贫道走啦。”三元哈哈笑着,站起身来,转身负手大步离去,流星飒沓,鬓发飞扬,留下一串似乎穿越古今的磅礴笑声。
姬复只沉默着,轻抿了一口,望着门外,心道:“此人绝非寻常,又实在看不出深浅,如今情势,真是危险至极,如履薄冰。城门口那个乞丐,好像是没有留意到我,我本还十分庆幸,倘若那人也是三元这般的异人,稍微有点城府,便不能让我发现自己是否泄露身份行踪。姚负山此人,北堂既说不能低估,那便不能低估,如此看来,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幸好被道人拖着,没有莽撞上街调查,不然满大街的探子,真怕是活不过今夜了!”转念又想到:那道士说知天命,若真是胡话倒好,如若不是呢?上次见我却说三日后要请我喝仙子酒,三日早过,难道那日所说,真是胡言乱语?还有刚才所言与我结个善缘,又是何意?他是帮我的,还是害我的?幽州上谷,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查彻?
“唉那臭道士怎么没付钱呢就跑了!”刚去后厨催菜的小二探出身来,失声喊道,惊着了姬复。
“哎呦个穷鬼道士跟这儿赖账呢!”小二说着话正要追上去,姬复高声喊道:“慢着小兄弟,这臭道士的账记我这儿。”
一想到这便是所谓的善缘,姬复暗暗摇头,不由得哑然。
结了账,姬复决定去城里看看。
众人先后零散地出了客栈,偶尔有一两声互相的吆喝,为了紧赶着时间的铁蹄。一人踢到了一张桌子的脚,桌上的搪瓷酒碗晃动着,发出梆梆的声响。
只片刻间,人去楼空。
姬复穿过中心大道,一路徜徉而去,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了些,装模作样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