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些时候,宿醉众人悉数醒来,相互道别后也就各奔东西而去。孟清窈拒绝了黎黎邀请同去蛮山的提议,一个人走上了回揽星阁的路。黎黎还很是闹了下情绪,不过也未见多久。
小船一艘,有蓬遮风避雨,缓缓行在囊括西兰水乡的繁星泽的河流上,船夫戴着草帽光着膀子,挥动船桨的一上一下间青筋如龙一显一隐。竹帘相遮的船篷里穿来约莫三人的轻言细语,船夫双眼炯炯,不受干扰地挥动船桨。
将竹帘掀开,一张美丽如女子的脸探头出来,正是忘情,他笑着对船夫说道:“蚩兄,要不要换一把手?我看你挥桨好久了,难道你不觉累吗?”
船夫,也就是蚩离,这才放慢挥桨的动作,笑道:“这青天白日的,我可不想浪费掉,划桨虽然累,可也是一种修炼。没事的,你进去好好歇息,晚上可是你和白游掌桨。”
就在忘情掀开的竹帘下也钻出一个头,脸旁精致可爱,却是古灵精怪的黎黎,她开口就说道:“蚩离大哥你好生厉害,还把黎黎的活儿也干了不少,你对黎黎太好了啰。”
蚩离一下就板起了脸,说道:“以后你的活得慢慢补回来,决计不能再如此偷懒,要不是忘情他们求情,我一定好好教训你。”
黎黎扮了个鬼脸后缩了回去,忘情尴尬一笑后也回去船篷里。
白游蜷缩在靠近船头的位置,将从西兰水乡带来的茅草厚厚地垫在头下,慵懒地说道:“黎黎你看你多可怜,摊上这么一位大哥,严厉得和老学究不相上下。”
黎黎嘻嘻笑道:“也是为我好嘛,毕竟黎黎可是很有天赋的。只是人家怕黑又怕晒黑,所以就只得在早上稍微划划水。再说,我也有和你们一道修炼啊。”
忘情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其上各有五道玄线浮动,在空中结成一股玄线后牵出鬼手。黎黎瞧见两只鬼手后雀跃地坐到了忘情身前,任由黑漆漆的鬼手婆娑她的头发,将它们细心编成辫发。
“又来了……又来了。”白游有些看不下去,“忘情你脑子就是好使,怎地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演练鬼手?黎黎也是,每次都这么配合忘情。”
“因为很好玩嘛。”黎黎小脸故作严肃,“长辈们老说我整天闲不下来,不是这儿去揭瓦,就是那儿去上房。这样的配合可以让我心静下来,所以就乐此不疲啰。”
“快些闭上眼修炼吧,没见他找你说话就想耽搁你么?”忘情笑骂道,黎黎瞪了眼嘻嘻哈哈的白游后就阖上了双眼。这事儿说来也是巧合,忘情见着黎黎梳头发就有了大致之想法,没想到黎黎竟将其升华,不仅教会忘情如何编辫子,还主动请缨配合他。这两人行动起来后,黎黎竟发现在鬼手轻抚下她不仅能极快安静下来,甚至还能极快开始修炼巫族功法。这一发现,可是让黎黎做梦之时都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如此一来,忘情和黎黎就一拍即合,没事就这般演练起来。用黎黎的话说,从未能如此静下心来,以前觉得晦涩的巫术也能抓住头绪啰。不然的话,蚩离是决计会教训黎黎偷懒的,就是因为这个,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去追究。
十指翕动,两只鬼手也跟着做出紧巴巴死板板的动作,不过这一切在忘情眼里都是莫名的鼓舞。用蚩离的话讲,没想到忘情竟能履行到如此地步,看来那些话你真是听进了心里,记在了心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游翻身也不知来回睡了几觉。他守着后半夜划船,白天总是睡意难捱。散开十道玄线,忘情停下了对鬼手的演练,轻手轻脚地出了船篷,蚩离依旧有板有眼地在划桨。
“怎么出来了?”蚩离将船桨收回,任小船随流水而动,“干嘛不多演练会儿?”
“熟能生巧这道理我懂,可是让黎黎太过依赖这个反倒不好。慢慢地缩短,也会让她慢慢习惯心静的状态。”
“还是你想得周道,我却是没往这处想。”蚩离看着往后掠去的景致,笑道,“此去蛮山,得花上不少日子,真没想到你和白游能与我们一道。”
“我俩从楚地过来,多是随遇而安。难得有人帮我们做出决定。再说,我也想去见识见识巫族大寨的风情。”
“放心,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
两人一会儿就说开了,忘情不时地问东问西,多是些让蚩离苦笑不得的问题,比如咒术杀人是否远隔千里外就能执行;又比如为何古书上这边一个后羿,那边也一个。不过蚩离也未觉奇怪,巫在很多修道之人眼里都是神秘而强大,就像妖族崇尚自然的秉性一般。
“剑修不也有‘御剑千里外,取首招手间’的传闻么?御剑却有其事,只是夸大了而已。咒术也是如此,并未传说的那般诡谲,多是添油加醋,都失了本真。咒术最开始是为了治病,尔后才经年累月地发展成诅咒敌人。”
“后羿严格的说应该是后羿氏,乃是巫之一族,因其箭道称雄于世,所以也常用于尊称箭道高手。所以这般沿用或化用下去的话,也只得细加斟酌才得辩其中区别。”
“越地以南莽原无数,崇山峻岭,渊深水恶,以人而言那是凶险无法落足之地。可对妖族而言,那才是他们的家园。巫之氏族或多或少都与妖族往来接触,也从他们学到不少东西。”
“南越道门的形势?就那样呗,还能怎样。即便在世俗,南越也是跟难啃的骨头。即便易旗全境,也不得不面对不同部落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