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狗从草丛中钻出,爪子上的毛俱是白色,尾巴就末梢一簇白毛,通体全黑。除此之外,狗之左耳上竟还穿着三个白金之色的圆环,两眼是狡黠的目光,一看就不是条好狗。
此狗飞扬跋扈的样子像极了那些狗官,摇摇摆摆仿佛臀上生疮,摇头晃耳仿佛牛尾赶蚊。此狗忽地蹲在一块灰岩上,伸出前爪对着太阳,狗脸竟露出一副微笑,然后开口说道:“让本座的宝贝爪爪晒晒太阳,舒服,换换这只。”
如果凡人在此,定以为是活见鬼,狗都开口说话,世间之事太鬼怪。
“本座的这口好牙得找点清水好生漱洗,话说上一次下山是什么时候?哎,想不起来,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犯糊涂,是老黑添孙子那次吧,可他孙子多大了我又不知道。哎,算了,还是赶紧找清水去吧。”
尔后,黑狗就消失在灰岩上,真是活见鬼,什么都没出现,哪来的会说话的狗?
什么都没变,只是那时的太阳换作了如今的月亮。
三人气呼呼也只是一小会儿,都是年龄相仿,就熟络地聊起天来。
“秀姐姐伤势怎样?”
“谢谢忘情弟弟关心,好多了。多亏了你的酒,不然还得花些日子调养。”
“没事没事,这下我就放心了。姐姐们是何时开船离开兰湖,昨天被夏前辈一番胡说给打乱,给忘了细问。”
“再过三天吧,怎么,忘情弟弟真打算打顺风船,与我们结伴而行么?”
“筱诗姐姐不欢迎么?”
“她呀,肯定欢迎啊,难得多些趣。”
“这么说,秀姐姐是不欢迎我咯。”
“我也很欢迎啊。”
“我和白兄两人都没个妥善的谋划,皆是随处走走,和你们一道的话,也省得我俩绞尽脑汁去规划这些。”
林筱诗伸出素手,忘情不明所以,倒是香若秀在一旁捂嘴笑着。
“筱诗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给钱啊,银子没有么。我们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不自觉地供些钱财出来,你好意思么,你心底过得去么?”
忘情一愣尔后板着脸说:“我好意思,我心底过得去。”
“你……”
香若秀反正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哼,不和你贫了。香姐,我们两个说话,不要理他。”林筱诗抱着香若秀的手臂摇着,那模样像极了小女孩。香若秀嫌弃地掰开小诗的手,说道着“别闹,都这么大的人了。”
这时弄得忘情笑了出来。
“不准笑。”林筱诗张着小嘴,怒目而视。
忘情赶紧不笑,开口说道:“不是陪秀姐姐切磋熟悉了门中功法么,这可不是真金白银能买得到的啊。”
“算你会说。”香若秀捋了捋头发,拨弄了下琴弦,“今儿要不弹首曲子,就《静夜》吧,忘情弟弟以为如何?”
“好啊。”
“一首曲子十两银子!”林筱诗又伸出了手,可香若秀已开始了弹奏,忘情闭着双眼也没理会她。
林筱诗看见忘情眼皮一双月华之银,微微一愣,也只是觉得那色泽很高贵,却只是暗暗记住,未加半句相问。
“两个坏人,欺负我。”林筱诗怒目而视两人,筝音起,她也安静下来了。香若秀细细地吟道:
静夜碧波舟月下,皓素木落陨枝上。
无计可消纹绸匹,有情间或心胸戾。
那轮明月云卷里,尘嚣但随泥土去。
大江一流东汇海,山岳凭举要星河。
窈冥静潜泉壤头,逍遥泛游放青牛。
广寒玉琼夭夭发,深井捧月沙沙落。
湍流细泻飞流霞,虹桥跨梁临天下。
浮作轻叶一舸泛,游当摇光叶间弹。
静随月光遐尔铺,夜自清宁梦里欢。
声虽筝音起伏婉转,音与声合,情随意达。忘情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中,夜深人静惬意时,泛舟碧波浅涛中,如一秋叶漂浮水上,浮沉随波,月指隐现。身轻轻,眼皮重重,如坐深井中窥视漫天一月,水滴叮咛,缓缓归去。
一个狗头出现在洞口,狡黠的眼睛打量洞底,鼻子嗅了嗅。
“像极了深井,这洞底的水不错,清甜甘冽,不枉苦寻一天。”黑狗脸满是得意,尔后一跃而下,直直落向洞底。月色贯下,有水素扬。眼看着黑狗将要落入水中讨得个稀里哗啦,狗腿虚空一蹬,划过几道残影就掠到水边。
洞底分作两块,有一方的清水靠着洞壁,滴滴水滴顺着石笋下落,在清水中点出圈圈波纹。清水这边就算作岸边,碎石遍布。
黑狗急急忙地底下狗头伸出舌头舔了下清水,整个狗脸乐得像朵花一般,张着嘴在那儿狂笑,唯一破坏这般景象的只余那森寒的狗牙,每一颗都似剑尖一般,观之就觉锐利,不知多少豪杰饮恨其牙下。
狗爪虚空一挥,一个铜镜就凭空出现。伴着铜镜亦出现了个手绢,手绢上有些纹路,像字又不像字。绿色的手绢,黄色的纹路。手绢直接落到清水里,透湿了个干净,再自行拧了几下,飞向黑狗。
黑狗对着铜镜指挥着绿手绢擦拭那些如剑尖的狗牙,每擦拭完一颗,黑狗眼睛就多出一份轻松和快乐。可随着擦拭地进行,绿色的手绢渐渐地染上了朱红之色,犹如鲜血一样惨烈在绿手娟上。此时那黄色的纹路就像入秋迟暮的枯叶一般,在血色中斑驳黄昏。
正在这时,一团黑影从洞口落下,黑狗只顾着漱洗狗牙,似乎没有注意。“哇哇哇”的哭声从那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