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稍偏。一道披着月光的身影没入林子。也在此时,城墙阴暗中走出另一个人,“她”正是忘情。
“真不知他先来归梦莽原这一年浪费在何处。”他低声地自言自语,又不免自嘲,“对他而言,没到绝境不会对族人下手。对我嘛……就没那个说法了。”应和这话的乃是嘴角扬起的狠厉。
缘着城墙落在城内。夜还长,城还忙,他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喧闹的城,他融入其中又抽身其外,看着别人的狂欢,开垦着心底的体悟。
子时过后,喧嚣的城一下就安静了下来。灯烛虽燃,却也仅是挽留热闹的余香。一片片的漆黑,交织着月色与灯火。人们认清了明天,所以都各回各处休息去了。
不能说各回各家,因为没啊。一来归梦莽原,就是流放,就是戴罪,就是受罚。比关大牢里惨了何止千万倍,诚可谓自生自灭。
忘情也在城中找了个就寝的住处,离着南面的城门很近。今日收获有限,却聊胜于无。另外由着洗铅丹引来的事算是给他提了个醒,财不露白,即便是在易市里,也要小心驶得万年船。
扯过衾被,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泞阴也跟着睡了过去,闹了一天,它也累了。
虫鸣起得那么早,飞鸟也跟着举翼而叫,朝阳远远地从山后冒了出来,新的一天来了。
而泞阴也跟着醒了过来,不过在往后的两个时辰后,它复又陷入了沉眠,要等到漫长的一个月后,它才会再次醒来。
昨夜的各色人物,悉数前前后后的离开。一座城走掉所有人,就成了空城,要说有什么留下,只有杂草丛生的庭院里三座坟茔无声述说着什么。
在昧旦之时忘情就离开了泞阴,他不是走得最早的,却也没落在太多人之后。往东穿过群山,他打算先到泞水边上,然后就顺着泞水而南。经南湖,再南,由是入梦生泽。
梦生泽之外全是山林高地,有山有丘有原有陆。而再往外的话就是四条绵延的山脉,正北由着泞水而来形成一片平原,刚好将其中两条山脉隔开。而正东。正南、正西三方也都有一开阔之地作为进出梦生泽的通衢大道。
也不知忘情运气好还是咋地,直到赶到梦生泽为止,他竟未遇到熊部之偷袭。狐部之人他倒是见了不知多少波,都是泛泛点头。话都未说几句,他也就未指望从中打探有用之消息。
梦生泽终年有雾,只有淡与浓、成势大小的区别。而忘情正好赶上雾淡之时,所以他才能轻松地四处搜罗可做洞府的地方。
六日以后,他总算是在梦生泽东北方上找到合心意的一处地方。那是一座多石少草木的山,高不见高,大不见大,却令人觉得沉浑和敦厚,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山四周长了不少的树木,粗枝大叶。其下水泽零星,沼沚成候。尤其是山西头,还有片小湖。里面的肥鱼成群,嬉戏遨游。
一见之下,忘情就明白洞府的驻地有着落了。
这里要再多说几句。石山西面是绝壁悬崖,陡峭之上只有些野草勉添温柔。另三面倒不是绝壁悬崖,不过却也不平缓。真要说来,这座石山像是块被切得略微有些方正的豆腐,只是手生的人有三刀微微切偏了些。
其后约莫七日,忘情就在他唤作豆腐山的石山附近搭了个草庐,那只是个暂居之所,他也是图着离得近些好便于在绝壁悬崖上开凿洞府。
在南唐他也干过同样的事,就是无名山刀下留人峡谷底的石室。那时仅是为掩人耳目暂时藏身,故而没花费多少精力。如今这豆腐山的开凿就大大不同,忘情的想法就是将此山打造成他的领地,就是被百来号熊部之人围住时也能安然逃离的一座洞府。
不过那样一来,可不是区区七日而过就能造出来的。乃长久计,忘情也只是花七天时日先弄个住所而已。此后所要斫斫凿凿的地方就慢慢而来,一口吃不成胖子,徐徐图之才是王道。
如今的洞府,规模很小,不过却初具雏形。
一条宽六尺高一丈的通道平平地往前延伸了十四五丈左右。尽头处是一件石室,较之于通道而言,它算是横着的,长一丈,宽约莫一丈,高一丈有余。往石室里走两步左右,还极有情调地设有一及顶的石壁,稍不注意,兴许还撞在上面。整间石室最具格调的就属的顶上那个藻井,虽是简单雕琢,却也有几分浑然的韵味。
石室里面又凿了一条通道,亦然是宽六尺高一丈的制式,不过其长也仅是两丈。两丈过后,乃是一个偌大的石厅,如同一面扇子。就其大小而言,当前面那石室八就个大。就是约莫十人在其中相斗,也该是绰绰有余。
也就是这个石厅和石室顶上的藻井让忘情费了莫大功夫,哪怕有月轮那样的神兵利器。
关于洞府的最远的计划就集中体现在石厅和藻井两处上。在忘情的设想中,石厅要开凿更多的密道,或是往上,或是平铺,或是往下,或是直上,或是直下,或是弯曲等等。总而言之,让人迷失其中就是密道的意义所在。而密道的最终规模,忘情希冀的是遍及豆腐山上下,当然其中自然有几条他所设想的逃生之路。
这乃是跟石厅有关的密道,接下来就说说那石室上的藻井。首先,那藻井是假的,不然那般粗糙的工艺何以花了忘情那样的精力。
石山里的岩石很是坚固,上下色泽也是相仿,看不出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