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一别,昭然同容止便不曾碰面,只是容止每日会遣人送些礼物来,风筝,首饰,或是从民间淘来的稀奇玩意,虽不大珍贵,却看得出其中的心意。然而昭然最喜欢的,还是容止予她的书信。
信中写道:
昭然,我同你相遇,始于蓬莱岛那一朵艳丽的凤羽花,始于碧海蓝天间你惊鸿的一瞥,始于那日阳光正好。
那日傍晚,小桥流水,人头攒动,你说你也很喜欢。
我听得到。容止
虽不过问朝中之事,昭然对朝堂之事仍是知道一些的。此次太后诞辰,邻国东陵国派了师团前来贺喜,名为贺喜,却不知其来意。
东陵国同昭然所处的西越国是最大的两个国家,实例不相上下,相看两厌却奈何不得对方,已有多年。此次确实遣了使团前来贺喜。容止乃当朝大将军镇守边疆,便是与东陵国毗邻之处,对东陵国较为了解,因而朝廷派了容止接洽使团,探明其来意。
那日清晨,昭然醒的很早。天边刚现出些金黄的光辉,平日里喧闹的长安城此时很是静谧,只有一些早起做生意的店家悄无声息的忙碌着,早点铺子早点,酒楼饭馆忙于为一天的生意选购食材,秋日一过,天气便更寒冷了些,叶间的露珠似乎都散发出寒气。应是昨夜起风,路面儿上净是些落叶,堆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富贵人家的丫鬟或家丁闷头扫着屋前的落叶,生怕动作慢了些惹家主不高兴,寻常人家雇不起家丁,便自个睡眼惺忪的打扫着,嘴里不是吐出些不干净的话,似是抱怨天愈发寒冷了,脸上却是开心的表情,一日之际在于晨,昨日不快抛诸脑后,今日种种皆是希望。
昭然起床之后,便静坐窗前看院子里的景,初升的新日毫无温暖可言,不大一会便散发出炽热的光芒,温暖大地。天气却仍有些寒,院中亭间愈显萧寒之意,倒是亭子边儿上的那颗梧树在深秋的清晨绿得格外清晰,这棵梧树是昭然特意中的,长安城的气候与凤梧山不同,昭然细心照料了一段时日,原本不抱太大希望,却不想梧树存活了下来,更是愈发茂盛了。
微风拂过,携着冰凉的空气有些刺骨的寒,昭然虽说浑身修为尽在,身体却是凡人的躯体,仍很脆弱耐不住寒,况且身处凡间,妄施术法必会反噬自身,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施展修为,因而除非生死关头,昭然与常人无异。
觉得寒了,才发觉冬天真的要到了,昭然唤了迎春,“迎春,将今年年初做的那件白色薄袄取出来,今年的冬天冷的早了些。”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手中拿的是件半身白色薄袄,外面是上好的绸缎,里衬是一层薄薄的棉绒,温暖却不臃肿,领口一圈白色的毛很是柔软。迎春伺候昭然穿上,边同昭然打趣道,“哪里是今年的冬天冷了些,分明是有人心头记挂他人,多日不见觉得寂寞了。”
昭然微微一笑,也不懊恼,作势要去打迎春,迎春躲到昭然身后,将昭然推到镜子前,将领口处的绒毛捋顺,道,“我家公主真是国色天香,天生丽质,也难怪荣大将军心心念念记挂公主,每日送些小玩意来讨公主欢心。”
镜中的昭然,红裙外头套了件白色薄袄,身段玲珑,清纯秀美,耳际红色的凤羽花使人明艳了不少,三千青丝垂于腰际,明眸皓齿,不如当初随意而灵动,却多了些温婉而静美,气质浑然天成。
“小丫头还贫嘴,你若是再这般贫嘴,我就把你嫁给桥那头的穷书生,看你如何同我贫嘴。”
迎春仍是笑的调皮,“我同那张公子早已彼此倾心公主又不是不知,若真将我嫁给他才好哩,不过要待公主同容将军成亲之后,否则我可不放心也舍不得离开公主。”
嬉笑打闹间,侍女们早已将早膳备好,用过早膳,昭然便思索是否应同容止写封回信,书桌前,迎春细细研磨,百无聊赖,昭然已在书桌前站了多时,面前的纸上却是空白一片,不曾落下一笔。
昭然思绪暂定,正欲落笔,却是宫中的李公公来了。李公公是皇帝贴身伺候的,宫中有何事吩咐皆是其直接奉皇帝口谕宣旨,因而进出公主府无碍。
昭然放下手中笔,朝李公公微微施礼,虽拜的是李公公,然李公公奉皇帝口谕而来,实则拜的是皇帝,“不知李公公前来何事?”
“公主莫要多礼,老奴奉陛下口谕,宣公主入宫,有要事相商。”
虽则心中疑惑,昭然仍是仔细收拾一番,同李公公入宫了。
这一代的西越国皇帝,育有子女四人,三儿一女,昭然便是皇帝的独女,排行第四,极受宠爱,有自己的府邸,不过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入宫住一阵陪皇后太后聊聊天以消磨时光。而这一代的西越国皇帝,名曰赵轩,其名不扬,宽宏仁爱,但世人皆知这一代的皇帝雄风威武,初登皇位之时便率兵亲征,在同东陵国的较量之中夺得了长安城这一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长安城地近南方,土地肥沃,雨水丰盛,紧临一条泱泱大河,又是交通要塞,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赵轩帝夺下长安城后,又乘胜追击,收复了长安城东面的一大片平原,遂迁都长安城,同东陵国遥遥相望。
然东陵国底蕴深厚,饶是如此,西越国也仅仅同东陵国平分秋色,谁也奈何谁不得。
入宫之后,李公公便自行忙碌去了,昭然在宫中长大,此时便如同回家,也不曾着急,信步踱到御书房。
御书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