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煜赶到青旻殿时,已近黄昏。
太子刚与几个内臣议事完毕,听闻陆煜求见,让人唤他进来。
陆煜见到太子的时候,太子背对着他,身形有些消瘦。
“太子殿下。”陆煜跪拜。
公孙晟没有回头。
“太子殿下。”陆煜又唤了声。
公孙晟忽的转身一拳打在了陆煜的脸上,陆煜被打翻在地。他下意识捂了捂被打的脸颊,不吭一声爬起来,继续跪拜在太子身前。
“你,你终于知道来见我了?你竟还有脸来见我?”公孙晟怒道,打陆煜的拳头在身侧微微发抖。
“殿下,关于圣上的事,我真的深感愧疚,的确没有脸来见你。从吴都赶回以后我一直想找入宫,只是我身边皆是父亲的眼线,实在没有找到机会。”
话刚说完,千岚从殿后走出,见眼前景象,连忙过来扶起陆煜:“这孩子,怎么一直跪在地上?”
话罢转向公孙晟:“你与阿煜情同手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公孙晟的情绪在一番爆发后也稍稍稳定了些,扶了扶陆煜的肩:“抱歉,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陆煜摇摇头:“我理解。”
千岚握了握公孙晟的手:“晟儿,带阿煜进殿后聊吧。”随即转身进了殿后。
“皇后她,都知道了?”陆煜问。
公孙晟点点头:“父皇出事后,母后就察觉到不对了。我便告诉她了我知道的一切。”
陆煜跟着公孙晟走到殿后,千岚令人为他们摆好了茶,便遣散了下人们。
“我父亲,在偷运武器出城。”陆煜直截了当说出主题,“我与阿歌昨夜在江边见到了他偷存武器的渔家。”
“他竟能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偷运武器出城,看来父皇在军器所管制上留下的漏洞真的不小。”公孙晟转了转茶杯。
陆煜皱眉:“我只是想不通,为何我父亲要提前行动。刺杀圣上若是因得知我求助吴侯,那么刺杀了然后呢?难道不是因为吴侯的参与而什么事都干不成么?”
“嗯,这一点我也很是想不通。说起吴侯,他那边,通知了么?”
“通知了,阿歌现在也在吴侯那儿。吴侯似乎是无所谓要打一场硬仗。”
“吴侯当然无所谓打一场硬仗,”千岚突然从一边走过来,也坐到案前,“这里和吴都相隔千里,说什么也波及不到他那边。”
“他难道也无所谓折兵损将?”陆煜道。
“这场仗,若他赢了,朝廷主要的两只兵力全近溃散,他在朝廷的地位会有前所未有的提高;若他输了,他也可退回吴都,不会有何损失。”千岚浅析道,“不然你们以为,卷入岩城这场漩涡,他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利益?”
“也不是。我们知道他另有所图,可除了他,现下已没人可与陆修互相制衡。”公孙晟叹了口气,“羽林就不说了,佑旻军也终究只是新建没几年的军队,与陆修身经百战的军队无法相比。”
千岚淡淡叹道:“有的事情,真是迫不得已啊。不过二十年,人怎么会就变成这个样子。”
公孙晟偏头看自己的母亲:“母上,你和陆修曾经很熟悉么?”
“二十年前,还是很熟悉的。”千岚笑笑,“我们千家,是陆家的远戚,自是见过面的。”
“原来母上与陆家还有这层关系。”公孙晟说。
千岚不语了片刻,转向陆煜:“你今日回府么?”
“回府了阿煜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吧。”公孙晟说,“不如留在皇宫……”
“我想去一趟陆府,见见你父亲。”没等公孙晟说完,千岚就继续对陆煜说。
陆煜有些惊异:“皇后娘娘,是想去劝劝我的父亲?”
千岚摇摇头:“若是能劝好,当然好,若不能,有些话也还是要说。”
“这太危险了。”公孙晟皱起眉,“已经二十年了,母上也不知道陆修成了什么样子的人。他都敢对父皇下手,指不定也对母上……”
“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千岚再次打断公孙晟的话,转头握住他的手,“有很多事,你们都不知道,也只有我,有可能解开那些仇怨。”
夜幕降临,陆煜和千岚一同抵达陆府门前。
开了门,陆煜带着千岚一路走到陆修的书房前。
叩两下门,里面传来一个沉闷的男声:“进来吧。”
走进屋内,陆修正坐在案前,低头翻看着书卷。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吴王侯的营地是太难闯么。”陆修头也不抬地说。
“爹,是我。”陆煜答了句。
陆修缓缓抬头,见了来人,握着书卷的手微微不稳,随即,沉下眸色:“皇后娘娘。你怎么来了。”
千岚偏头对陆煜说:“阿煜,你先出去一会儿。”
陆煜退出书房,关好了房门。
“看来,陆煜这小子是进皇宫了。”陆修笑笑,“这个不肖子,为了扳倒自己的爹,连皇后娘娘都要请来。”
“是我自己要来的。”千岚看了看案边的灯烛,“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把烛台摆在右手边啊。”
陆修闻言愤怒站起身,挥袖将烛台打翻在地。
“皇后娘娘此番来,是来羞辱臣的么?”
“退出这场闹剧吧,陆修。”千岚直直盯着陆修。
陆修看着千岚,面容虽老去了些,却依旧是那么好看,眼神,也依旧是那么决绝狠心,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他就要去提亲了,他深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