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寒白霜,炭烧红热。
“享林先生。”众人作揖。
“叫杨师傅就行,大家都是师傅。”身着土白褂的杨廷晖,横眉目炬。罗圈腿内,木棒转轮,茧裂指头生出几只粗坯。
“拉坯昨日简单教下,今朝讲利坯,然后一并练习,就学这两门。瓷外层为釉,内层为涩胎。大家学咯就是修里面咯拉好咯涩胎。工具呢。”打开一排坯刀锉刀。
“瓷分两类,圆器和琢器。圆器利外不利里,琢器里外都利。大家都从哪里来?”
“我侬都昌咯。”齐喊道。
“那学成大家就有饭吃嘚。圆器是都佬的行当,琢器是抚州佬。但大家如学会抚州佬的琢器利坯,圆器小菜一碟。大家愿学么?”
“有饭洽当然愿意。”众人叫道。
“现在给大家看下我刚利咯坯。以后大家就学新式咯胭脂尺”一只薄如蝉翼的坯举出。众人惊叹。
“明朝有咯师傅,叫吴十九,比我厉害嘚多,做咯卵幕杯才半铢重。”仔细收拢手上余泥。
“利坯咯窍门倒不全在手艺,在于掌握料性。我会把各种料的试照结果教给大家。但大家还是要先要试手艺。我已拉好了几个坯,先上辘轳示范如何利,你们跟进。”
“大家学咯线条如何?”返头探问。
“还好,就是有点粗。”一只上青花料的蓝边碗端出。
“多门手艺,去洲店做没问题。”杨廷晖顶指,众人鼓掌。
“先生,吾可同学否?”书案边的孝行加入。
“当然可以。”浓眉上翘。
“先生,话说陶瓷过手七十二。不知有成书否?”孝行恭问。
“唐英有作《陶冶图》,然个中窍门,师徒相传,窍门自悟,学好一门已算至善了。”回笑,突拍脑门,“据说外洋专有窑业学校,饶州府新办一座。总会总理特璋先生就是从东瀛学校毕业的。”
孝行颔首。旁侧几人些许入手。“还是咯手艺适合我侬粗人。”
学完作毕,腰酸背痛。
“孝行”杨廷晖叫住,解开稻草包裹,“看咯是么得?”一方圆形瓷板毕露。
青绿泼墨,围坐惊叹。
“剑走偏锋,如学粉彩人物花鸟纹饰,此等技艺,红店随便找事。但曲高和寡,要求知音。”杨廷晖叹息。
“先生可知何处有知音?”方汤朋步入。
“文人风雅,自然需攀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但如今御窑厂摇摇欲坠,我等都四散谋食。只知督陶官索爷有一别苑,专供贵胄,路数极广。然只招宫廷画师,不招学徒。能接受此画风,民间红店尚无,只有去瓷商处投石问路,福建帮,广东帮之流,但要购坯,自置红炉等工具,甚为不便。”
“吾倒想起,督陶官侧室潘氏,每月携一婢女来听堂。不如探问一二。”方汤朋琢磨。
“径可自便,索爷如今督陶,人员半走。只是听闻此人锱铢必较,管教甚严。”收拾刀具,摇头。
孝行暗自抓紧,豆汗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