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炸响,喜上眉梢的潘姨将珠山艺苑的牌匾摘下,齐挂上“日新瓷业公司”的金匾。索爷置放龙凤金剪,拱手向祝贺的士绅官宦,洋商买办言道,“立宪大成,承蒙皇上隆恩,准此成立此实业,与江西瓷业公司同台竞技,共促中华瓷业。”“皇上圣明。”众人附和。
和颜悦色的潘姨,向挤进人群的孝行言语,“今日汝入画苑饰瓷,索爷已答应汝之婚事,自会用心栽培。年关之后,送汝入京师总管府邸,尽享荣华。”一旁的瑛子听闻,闪出泪奔。孝行不知所措,跟了上去。
“五柳雅集与时俱进,今日正式改为arcadiasalon,艺苑及博雅精舍内装饰一新,buffet已备,望诸位贤达赏光品鉴。”索至诚故弄玄虚的笑请众人。“待电灯公司完工,亦有电影播放。”踏进门槛,正对巴比伦彩釉狮子浮雕照壁,门房大叫跪入,“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兴致勃勃的索爷,转而大怒,骂道,“何事?”
“对岸人头攒动,乱党昨日已在武昌起事。”门房惊慌挥动报纸。
“撮尔小贼,何足挂齿。”索爷收色。声乐继起。“报。”衙役闯入。“老爷,商会总理康特璋,协同国术馆武夫等往陶圣祠进发,都司岭衙门缴械易帜。厂前黄龙旗降下,升十八星旗。”
全场大乱,纷纷辞行,门可罗雀。索爷眼目呆滞,大骂到,“瑞王爷,做此好事,自寻死路。”潘姨嘴咧翻眼。
枪炮齐鸣,一片寒光锁紧锁,一纸公函递入。
索爷将信抖露,上书,“索大人,逢此惊变,后事难料。为保障贵府人事安全,暂禁出入,米面定时供应。等局势平复,保安人等尽数撤离。如有不周,敬请体谅。弟康特璋呈鉴。”
索爷将信纸撕碎大骂,“康梁逆党,孙黄反贼。康特璋,汝不碎尸万段,吾不复为人。”
次日,一夜未眠的索爷抓过送入的《江西日日官报》,惊见抬头,“革命党新军攻破巡抚衙门,巡抚瑞正吞金自裁,江西省全境光复。”狂笑不已,“瑞王爷,汝有此下场,恶有恶报,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抓破报纸,心事越重,坠坠不安的手玩核桃起来,旁站的潘姨长吁短叹。
“老爷,苏府急报。”门房小厮再次闯入,将赤字电报呈于案头。索爷拾取细看,喉发闷声,手指僵抬,眼目撑白,口吐鲜血,崩倒下去。
电文丢落,上书,“午时,织造府破,索家灭门,无生还者。”
“老爷。”潘姨惊叫,死掐人中,骂道,“还不去请吴中医。”
汤药服下,放下幔帘。
入夜,月高水阔,窑光点点,披发血睛的潘姨,领着不知所措的瑛子行到烟海楼回廊。厉指咬破,昂对冷月,朝天鸣笑,“史君,大仇替汝悉数已报,爹爹,索至诚已成瓮中之鳖,他年定将奸贼狗头上坟祭祀。在天之灵,受吾母女一拜。”拉着瑛子,跪倒在冷冰的石板上,三叩首。
扬翻一册《扬州十日记》与瑛子,厉声悲嚎,
“等世仇血耻全消当日,吾告汝身事来历。梅花岭上两百六十余年载血耻,终将洗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册封圣旨,碎飞冷水,声震涛响,寒鸦惊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