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行,可否随往瑶华台?”瑛子故作神秘的说道。
“夫人不准允吾离此院落。”孝行抬起眼目,支吾道。
“吾传夫人之话。”瑛子笑道。
孝行忐忑跟随,入昌南宫。瑛子回望,好生奇怪,“今时返春,树木凄凉。昨日艺苑青藤书屋内一株两百余年紫藤萝枯零,莫非将有大事发生?”进重华厅,绕中堂,壁廊狻猊须弥座上,琉璃万佛,门悬“明堂辟雍”,分挂“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楹联。
“文不对题。”瑛子抬望哂笑,取一串金匙开启头门,仪门。瑛子唤住孝行,“汝踢开正门后,巨毒泛溢,切勿迟疑,转身速跑。吾在后室等汝。”
一门洞开,煤气袭来,孝行心慌停留,声色变形,“小姐,留我性命。”
“切勿惊慌,不过积气而已。今请汝帮吾晒画,勿带火烛,否则定被炸亡。每季要透开一次,如经年集聚密封,威力更甚。”瑛子言语道。
待数时辰进入,过青龙白虎,雌雄白象石雕,殿宇玉匾上“艺极殿”金字若现。石室苦寒,砌满木炭,万法归宗匾额下,数丈接引铜佛轩昂屹立,禅窟四壁白描八十七神仙,眉目悯慈,吴带当风。梵宫穹顶,银辰星钻,天外有天,飞天旋绕,莲花藻井中央,靛蓝天鹅绒上的锡兰猫眼石拼出万字符号。
后侧玉石仙台,金发塔,嘎巴拉碗等依次琳琅排列。孝行眼望一尊密宗欢喜佛造像甚为惊异。
“佑陶圣祠原为宝积禅寺,按晋祠规制翻建。昌南宫建筑实则外三内五形制,此乃自然洞穴改建,传为佛印圆寂之地。索爷上任后以祭祀陶圣强占改建,如今为藏宝暗室,尚有未启地宫在下层,为佛陀舍利祀奉之所。建园以此为核心。石室上方罩建一书斋,后有一轩,卧息之用。若有雅集文会,藏画挂于珠山艺苑博雅精舍中苑供人鉴赏。”瑛子言道,携一碳丝手电筒,使唤孝行移动一侧石门,进一偏室,匾题“金匮艺宬”。唐式金银器冲塞耀眼,启开封漆写“石渠宝笈”的黄花梨木箱柜,一一取出石棉卷裹画卷。“此为藏经洞,贝叶经卷转赠灵岩山报禅寺,索爷亦毫无兴趣,可算礼佛不行善之人。”瑛子冷笑。
“春雨湿潮,每当晴日,必要晒画。以往此事夫人亲办。近随索爷入京,数月有余,劳烦汝帮衬,每日晒二十卷,约莫一月办完。吾已和梁师傅言好本月调用,务必留守从早至日落,汝吾两人勿能远离。”
孝行谨端黄匹包裹画卷,翼翼而出。至瑶华台,画架台案已备。逐卷展开,时空倒流,笔墨情生。
光束投散,化为七彩,舞作楚帛中的九天火凤,投影于天神羽人的画像石上,冲霄幻做斑斓飞天,游翔于洛神的秋水云梦里,收敛在李思训的金碧青绿天地间。
吴带当风抖落颜色,水墨两分藏入王维的诗情画意。荆浩关仝的北山雄起,董源巨然的南水烟散,李成的精墨点染,郭熙的蟹爪丛生。赵佶的瘦金勾跃,米友仁的云墨迷离。马远夏圭还出一道清辽,梁楷将墨白生命从尘世解开,云逸于陈容的神龙太虚,坠于赵孟頫的古道衷肠。
独坐于倪瓒的一水两岸,吴镇的苍郁山水间,道法黄公望的癫痴,王蒙的虚灵。几缕王冕的清香飘入,具入仇英疏密院色内。
沈周放达,唐寅情骚,文征明持重,徐渭潦狂,董其昌古雅,情思成空,点落于八大山人的浊泪墨痕内。
石涛钟灵,板桥关情,颜色流尽,西风劲吹,七彩聚合还原在郎世宁的宫廷画卷中,任伯年的市井风情里,汇入孝行的醉惹闪目内。瑛子收拾饭匣说道,“此古画古物,索爷携来此地,回府定彻夜赏读把玩。书法墨宝藏于姑苏府邸,均已经制成拓片,汝可在此庭院尽得观赏。”孝行木讷点头,瑛子忽上前,将牵挂香囊的手巾将其嘴角米粒擦下,塞入手内,铃笑而去。
孝行脸面绯红,独自向隅。案台上《鸳鸯秘谱》册叶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