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窑砖红,醋味熏袭。
“犟古卵,你做么得?不想活嘚。我冒找你算账呢,以后还要我烧窑啵?”人圈中的万世劫,一脚踢开双臂撕张,寻仇红眼的伢仔。窑工上前拉开,齐向万世劫吼道,“人总要埋吧。”
“拿死打赖,捡破烂咯野鬼。是不是下都人都不晓得,往哪里送?”万世劫耍泼道。
“老板,你要惹人打派头吧?”把桩师傅吐出一圈烟,斜靠在门口。
“误会嘚,马上就会叫人送走,送财神呐。”万世劫示弱,向门口跳脚招手的粑婆禽走去,故意强杠了下把桩师傅。
耳语了一番,万世劫变色跑进,大笑,“好嘚,好嘚,入土为安,也是做善事,古南福缘社马上叫到。”对尸身鞠躬,“老人家,你走好,先停棺,后有孝子贤孙带路回家嘞。”
泪眼悲催的孝行撅拐颠簸,被锦衣破漏的疯儿麻绳套颈,牵入窑房。万世劫余光目瞟,挑拨道,“伢仔,是你要咯小崽俚来顶你爷咯地,我才要送你爷下码头咯。”
五雷轰顶,啸行猛然长跪,死磕哭道,“余伯,连累汝,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头额渍血。
伢仔不紧不慢,搀起孝行,恨目怒吼,“人穷志不穷,我们走!”
两个罗汉杠抬一付薄板钉的棺材,将尸体摔进棺内。伢仔孝行木然跟随,两侧的学童笑闹,“哑巴倒街死了,噢噢。”穿街走巷,人烟渐稀。
“花子棚到嘚。”扔出一双粗布给两人围上口鼻。
山坡上,一圈高墙开出豁口,门板打开,崎岖进入,阵阵腥臭令人窒息,秃鹫腾起,白骨坠地,地面张开血盆大嘴,数不尽的尸骨撑露麻布袋,攀躺在凹陷的万民坑内。两人回神眼目惊恐,罗汉对望点头,将棺材卸下掀开,将随棺的生石灰掏出,抛洒在尸身上。伢仔突有意识,抛掉面罩,被一罗汉死捆捂口,尸体融化,嘶嘶作响,骨肉全无。另一人双手合十,把棺木盖上,猛推进深渊内。孝行浑身筛糠,额头的血痕胀开,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