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知县走马上任第一天,就有百姓前来击鼓鸣冤,徐知县为陈士元揑了一把汗。年前,在寿源县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葛仁义密令追杀陈士元,原因是陈士元暗访葛氏兄弟走私贩卖烟土罪证,给葛仁义构成了威胁。另一件事是逍遥戏班被迫解散,班主梁灵运被人劫杀于郊外,尸首埋在山神庙旁,有墓碑为证。
巡检张崇信是徐知县亲信,他在密报时直言不讳:据內线传来消息,陈士元一介书生,被葛文斌派出的高手鲁北双侠之白衣阮仁杰重拳击倒,在危急关头被人救出。事隔半月,陈士元就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东湖镇,实属蹊跷。梁灵运虽然只是个戏班班主,然而武功深不可测,卑职曾与梁班主有过数次交往。据我判断,鲁北双侠之黑衣阮成义未必能胜过他。可偏巧是他死了!徐大人你说,怪不怪?
徐知县确实大事不糊凃,尽管他自认势单力薄力不从心,不敢触动葛氏,但事理还是明白。他对张巡检说,静观其变,倘若陈士元走的是正道,可以扶他一程。徐知县和陈士元促膝长谈后,对他的初步印象虽然不错,却又非常担心:张崇信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
为梁灵运担忧的还有于雪儿。梁灵运在衙门的屁股还没坐热,当官做老爷的门路还没摸透,不识时务的家伙就来扰闹,简直岂有此理!
梁灵运坦然自若。审案断案无非是一个“理”字,只要事事想到为老百姓作主,出不了多大的差错!况且第一个案子有立威作用,不可掉以轻心。他当即传话升堂!
击鼓人杨老汉称,昨天下午他在牲口市场化五两银子买了一头耕牛,今天大早,他把耕牛牵出来吃草,走到村东头,因昨夜受了凉,肚子痛得吃不消,便匆忙把耕牛拴在路边小树旁,找了一个僻静处出恭,刚脱了裤子蹲下,就看见耕牛挣脱了绳子跑到路边黄三郎的菜地啃菜吃。这时候,黄三郎从家里走出来,把耕牛牵到他家牛棚里。
杨老汉出完恭马上就去找黄三郎讨要,黄三郎不承认,说牛是他家的,不肯交还。杨老汉急了,和黄三郎吵了起来。黄三郎不理他,任凭杨老汉说千道万都不肯还牛。
杨老汉无奈,只好到衙门来告状,恳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作主。
梁灵运和颜悦色问:“昨天下午买的耕牛,今天上午就被人牵走,够倒霉的。那头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杨老汉想了一会,揺揺头。“没有。只记得穿牛鼻子的绳子是纱绳。”
梁灵运又问:“纱绳的颜色是白还是黑?”
杨老汉答:“是白的。”
梁灵运命衙役张大把黄三郎和他的邻居还有那头耕牛一同带来,又命衙役赵二去牲口市场把牛贩子找来。
这当儿,堂外听审的百姓围了四五层,他们都想看看新来的年轻知县到底有多大本事。
牲口市场离县衙不远,牛贩子很快就带到。梁灵运把牛贩子叫上来,轻声询问几句后,便让他在下面候审。
过不多久,黄三郎和邻居都来到公堂,那头牛由衙役张大牵在天井等候。梁灵运见黄三郎瘦骨嶙峋,脸色发黑,眼大无神,一看就知道是吸烟的瘾君子。
梁灵运问黄三郎:“你家有几头牛?养了几年?牛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黄三郎答:“一头,养了一年多,牛身上没什么特别地方。”
梁灵运问邻居:“你能否证明黄三郎家只有一头牛?”
邻居笑着回答:“当然!倘若三郎有两头牛,早被他换烟土吸了!”
公堂外听审的百姓笑出了声。
黄三郎的身子抖了一下,这细微的动作被梁灵运看在眼里。于雪儿也看见了,她湊到梁灵运耳边说,黄三郎这个人不地道。梁灵运微微一笑,对她低声说了几句话,于雪儿立刻带上赵二出了衙门。
梁灵运问牛贩子:“杨老汉说,昨天他从你那儿买了一头耕牛,化了五两银子,是不是?”
牛贩子回答:“是。”
梁灵运问:“是不是天井里的那头?”
牛贩子说:“让我先去看看。”
牛贩子走向天井,围观百姓自动让出一条路。梁灵运命邻居也去看。牛贩子仔细看了一会,那邻居只是粗略看了一下。
牛贩子说:“正是昨日卖给老汉的那头牛,只是——”
黄三郎急了,大声叫喊:“他胡说,那头牛是我家的!”
梁灵运制止:“别吵!牛贩子说下去,只是什么?”
牛贩子说:“只是拴牛鼻子的绳子颜色不对,原来是白的,现在成了黑的!”
梁灵运问邻居:“你认识黄三郎家的牛吗?”
邻居说:“黄三郎是个烟鬼,从不下地干活,他的家产被他败光了,连老婆都跑了,左邻右舍都讨厌他,不跟他往来,谁会关心他的牛?”
黄三郎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我早就说嘛,牛是我的!”
黄三郎庆幸自已机灵,把拴牛鼻子的绳子换了,姓杨的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心里开心,却禁不住接连打了两个哈欠,眼泪鼻水连着淌下来。
杨老汉一个劲叩头。“求靑天大老爷作主!”
堂上的情形对杨老汉不利,连陈三元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也看得出来,牛贩子的话似是而非,帮不了杨老汉的忙;黄三郎的话没人能反驳。但是陈三元觉得杨老汉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会说谎,而黄三郎就不好说了。
听审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有的说,牛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