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了烛火通明的光线,视线逐渐清晰,熟悉的华贵陈设掠入眼中。
那双白皙大手抚上我的额头,唤回了我的视线。微微一怔,我直直的看着那双异常温柔的黑眸。
“冥铉翊?”喃喃的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刺痛着,声音略发沙哑。
“醒了就好,”一张蛊魅的俊脸蓦然柔和了许多,温凉的手探了探我仍旧滚烫的额,眉心微楚:“还是很烫。繁儿,现在感觉如何?”
看着冥铉翊越加温柔清凉的目光,我再也无法压抑下胸膛中跳的疯狂的心。
顿了顿,对上那双绝美黑眸,声音出奇的平和:“我,有话想说。”
言毕,冥铉翊轻轻透勾气唇角,笑容似乎夹杂了一丝难见的宠溺。
“都退下,将门关上。”
“是,奴才(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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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紫晶雕龙的寝宫扇门随着细微的声响轻轻合上。
奴才们都退了出去。
金碧辉煌的寝宫内,恍若弥漫上一股不同于往日的温暖寂静。
一时无声。
冥铉翊静静的坐在床榻边的汉白玉椅上,耐心的看着我,等着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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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起来,自己是两天前因发炎高烧在祥颐宫昏了过去。而现在,刚刚醒来,虚弱的躺在寝宫中的龙榻上。头还是很疼,浑身无力,胃一阵阵的抽痛着。
或许,人在生病的时候,精神会更脆弱一些。
适才梦中的景象,亦是曾经的生活——此时依旧清晰的闪现在我脑中,以及……在那梦中之景后的,我拼命想要忘记的画面。
心很累,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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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看他,平躺在床榻上,安静的看着上面金彩勾勒的寝宫之顶。淡淡的开口,虚弱的声音轻的一如梦呓中的呢喃。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戚戚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
音落,便又是安静。
我低低的浅笑:“那是庄公梦蝶的故事。一日,庄公梦见自己变成蝶,过着蝶的生活。一觉醒来,他还是他。但细细回想起来,梦中变蝶的情景太真实了。于是,他便不禁疑惑了——究竟是他庄公做梦成蝶;还是,那蝶做梦成了他庄公……呵呵。我也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了我原本该在的地方。可是,现在醒来,我却还在这里。”
我无声的闭上眼睛:“你说,我究竟是莫繁逸,还是——安、月、繁呢……”
冰凉的泪,自闭起的眼中溢出。轻轻的滑下,没入发迹,留下两道浅浅的水痕。
……
周围异常安静,能听得到均匀的呼吸声。
半晌,似生来便是低沉邪惑的声音温缓的传出,直迫人心:“繁儿,病好便会好了。你累了。”
病。
我勾起唇角。
是啊,生病时,总会带动人心底最深的脆弱。可是——
“我很清醒。”睁开眼,我安静的微微转过头,看着冥铉翊绝魅的脸:“我清楚了,已经回不去了。就算再有怎样不得不回去的理由,都回不去了。这张脸、这副身体、这个时空,我只能接受了,没有退路。”
深邃的黑眸直直的看着我,眸光微闪。
相视不语,却彼此心明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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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冥铉翊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却足以令天地动容失色:“药快凉了,还未喝完。繁儿,先喝了吧。”
他温柔的扶我坐起来,靠在床台上。
一勺勺将苦涩的药喂我喝完。
我虚弱的靠近他怀里,额抵着他坚毅的胸膛,有些迷惑的呼吸着他身上略带霸气的龙檀香。
眼泪无声的一颗颗跌出眼眶。
人病了,就会变得连自己都感觉陌生的脆弱么?还是,这才是我心里不曾露出过的真正感觉……
“繁儿,何苦呢。”低惑的声音淡淡的响在耳边:“何苦定要在撑不住时,才会说出心里话。”
我从未这样安静的跟冥铉翊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他亦是从未认真的沉声听过这么久。
曾几何时,我竟开始习惯了有他的存在?
……
他轻抚着我的背,直到我安稳的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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